玉蘭花綉法
㈠ 求《綉宮春》小說,謝謝。
第一部
第一章 前塵棄(1)
一
韶光站在夢境盡頭,回望,迷霧中一個蓬頭垢面的伶仃女子。
氤氳的煙氣彌漫著碧落,那一張滿是血淚的臉,辨不出面目,熟悉,卻又分明陌生。女子光著的腳,腳踝勾連著冰冷的鐵鎖,腳下,殷紅的血隨之蜿蜒而來。在剎那飛逝的煙影中,彷彿有什麼從眼前呼嘯而過:囚牢、鎖鏈、暴室、私刑……
「啊……」昏迷許久的人失聲叫了出來。
在床邊照顧的綉兒聞聲去看,一觸手,額間滾燙。
「還以為醒了,原來又是在做夢。」桌案旁,青梅正綉著花樣子,掂了掂膝蓋上的針線笸籮,「能否待長還是兩說,何必去管她。」
綉兒換過毛巾,正偷偷將一枚玉佩從榻上女子的內衣夾層摸出來,聞言驚了一下,回頭見沒人瞧著,又訕訕地笑了,「不過是看她可憐。」
「暴室是什麼地方,撿條命回來就不錯了,」那廂,寧霜略帶嘲諷地抬頭,「你當是皇後娘娘在世的時候?喪期都過了,還巴結她作甚?要我說,鍾司衣將她放到我們屋,可不是讓你去伺候的。」
同屋的三個人都是尚服局司衣房裡最普通的宮婢。終日埋頭於布帛的織染活計中,卑微艱辛,難得與那些品階尊貴的女官接近,如今得見,卻還是個被謫罪貶職的。
屋院外,乍起了一聲驚雷。
春寒已過,天氣卻依然料峭,細密的雨絲裹挾著寒意颳了下來,一陣猛似一陣。青梅伸手將支窗放下,搖頭道:「又下雨了,後院的布帛還沒干,這下又得發潮。」
這時,躺在床榻上的人呻吟了一聲。
綉兒下意識地將袖口攥緊,「你醒了?」
韶光醒了。
雪亮的閃電,在一剎那,將陰暗的屋院照得亮若白晝。女子睜開眼,目光流轉,一瞬間,眸子里似有無盡鋒芒在凝聚翻滾,糾結著。綉兒驚疑地張大嘴,還來不及捕捉,須臾,那眸色就轉入沉寂,像一汪死水,深邃、黯淡,再無一絲漣漪。
綉兒眨眨眼,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你……覺得怎麼樣?」寧霜的聲音有些顫抖,就連青梅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兒,呆愣愣地瞅著從床榻上慢慢坐起的人。
「這是什麼地方?」
一夢醒來,猶如死而復生。坐直身子,卻發現睡的不是那又潮又臟的通鋪,屋院明亮整潔,青色掛簾泛著淡淡馨香。韶光有一絲迷惑。
「回……回姑娘的話,這兒是……」
沒等青梅說完,寧霜使勁杵了她一下,「韶姑娘問這是哪兒?司衣房下等婢子的屋院啊!怎麼,看著不自在嗎?」
簡單卻細巧的掛飾,妝奩和床鋪的擺設方式,確實是六尚下屬四司女婢的住所。韶光扶著床榻下地,隨即感覺到肩胛處一陣陣撕扯的痛楚。裡衣和外衣也都被換過了,絹料干凈柔軟,比起暴室破舊的麻衣,不知舒適多少。
「你叫綉兒,對嗎?這衣裳,也是你為我換的?」
綉兒咽了口唾沫,點點頭。
「多謝幾日來的一番照顧。這臂環,是對你的報答。」女子說罷,從胳膊上擼下來一枚雕工精緻的純銀臂飾。
寧霜和青梅驚詫地張大了嘴巴,而後寧霜咬了咬嘴唇,狠狠剜了綉兒一眼。
「這臂環送給你,可那玉佩,卻要還我……」
韶光湊到綉兒耳畔,狀似親昵,幽淡的聲線卻化作了森寒之音。綉兒打了個哆嗦,咬著唇,眼底露出一抹委屈和羞恥。半晌,顫顫巍巍地從袖中掏出了那枚玉佩——墜子散了,絲絛都打了結,玉上的鳳凰暗紋卻依然栩栩如生。
「多謝。」
第一章 前塵棄(2)
韶光按著綉兒的肩膀,隱在袖中的另一隻手,將玉佩握緊。
青梅和寧霜從背後看不見綉兒的臉,嫉妒的心思,先入為主地以為是因那首飾。寧霜憤恨地啐了一口;青梅卻抬起頭,偷眼打量這總在流言中出現的女子。
韶光——是宮掖內的一個傳奇。
自幼進宮,躋身宮正司後,直接被安排在了宮正宋月容身邊。宋月容掌管糾察宮闈、戒令謫罪之事,是太後的心腹,連原任尚宮蘇尤敏也要讓她三分。家世微薄,卻可以平步青雲,曾惹來六尚宮人的諸多非議。
可她並未在宮正司待太久。當宋月容於內斗中倒台,謝文錦上位,宮正司原屬宮人被統統撤換之時,韶光又被調去了朝霞宮,扶搖直上,成為皇後娘娘身邊最得寵的近侍宮婢。
她是每個新進宮女的夢想,都巴望著有朝一日能獲得潑天恩遇,身價百倍。可這傳奇卻於獨孤皇後薨逝之時戛然而止,或者說,從皇後娘娘纏綿病榻,太後便開始不遺餘力地驅逐朝霞宮宮人。曾經不可一世的婢子們在尚宮局的私刑中幾乎凋零殆盡,唯有一個韶光,受過大刑,進過暴室,又被送到尚服局司衣房宮人的屋院里。
鍾漪蘭在指甲上塗著猩紅丹蔻,瑰麗色澤,漫染著甜膩的香氣。旁人如何她不理,進了司衣房,便如同扎在她眼皮底下,斤兩如何,總要先掂量一下。
「既然是太後下令的,人又從尚宮局貶去了暴室,最後怎麼給放出來了?」鍾漪蘭吹吹指甲上的丹蔻,不咸不淡地問。
佇立身畔的是一個清瘦的女官,顴骨突出,一雙眼睛亮而隱光,「奴婢也不知。只道是犯了什麼忌諱,而且,羈押尚宮局的時間與其他婢子被收押時並不同,要早那麼一點。」
早著一點?
鍾漪蘭眸色動了動,忽然想起上頭將人送來時,給的那兩個字——從權。舊主已歿,新主不穩,從誰的權?是太後的,還是故去皇後娘娘的……鍾漪蘭覷了覷指甲上的丹蔻,使個眼色讓宮人將桌案上的花樣子端下去,然後看著芣苡道:「三日之後,你再帶她來見我。」
二
白日的天色很好,陰霾了幾日,總算放了晴。
青梅和寧霜將後院漿洗過的布帛拿出來曬,綉兒拿著水舀,一遍一遍地將布帛淋濕,然後再浸到或青或紫的染缸里。
尚服局的掌事崔佩是個勤嚴之人,很講究宮女的手藝,在司衣房宮人的屋院里都安置了染缸。婢子們心眼活,倒利用諸多顏料織染一些小玩意兒,做成了,拿給負責采買的太監出宮換些錢帛。
小德子來得很早,剛到屋院口,就看見寧霜站在門檻後頭朝自己招手。
「最近怎麼老是不見你?」
寧霜瞪了他一眼,說話間又將一包細軟交給他,「多擔待著點,換得了,大頭還歸你。」
小德子推拒了一下,左右掃過之後,壓低了嗓音道:「最近宮門查得甚嚴,尤其是出入的腰牌和時辰,都不敢太耽擱了。」
寧霜斜了一眼,「誰不知你是趙常侍房裡的,還能沒轍?」
院落東側,綉兒扶著架子巴巴地望著,連木杵脫了手也沒察覺。韶光拂開掛布,問道:「那細軟里,也有你的一份兒?」
綉兒點點頭。宮掖每年的份例錢不多,靠那零散的小物什才勉強攢些銀子,雖然被太監拿了大半著實可恨,也好過拮據度日。
「反正都是脫手,不妨弄些大的。」
幽靜的嗓音淡淡地飄起,引得寧霜和青梅驚詫地望過來。
當寧霜和青梅將布帛送到內侍監的時候,負責驗核的太監連看都沒看一眼,東西就直接送到了大太監趙福全的屋裡。
第一章 前塵棄(3)銀子是批過的,走了賬,也不用將出入明細報到尚宮局。至於料子作何用、往哪兒去,寧霜等人不知,也無須知道。比起販到街巷去的小物件,布帛畢竟值錢太多,更何況還不用受小太監的盤剝。韶光被帶到司衣房,卻在那日之後。熏香四溢的寶堂,輕煙如夢。跨進紫檀金鏨花蝙蝠紋垂門,入目的是內堂端放的一座金鏨刻烤藍彩漆敞椅,紫藤木純銀鏨刻浮雕大背屏。綃簾低垂,敞椅上的女子一襲金橘色百褶堆花宮裝,雙髻高綰,一派月華光輝,讓人相形見絀。韶光俯身,禮數老練而端穆。鍾漪蘭是尚服局司衣,正五品,地位屈居崔佩之下,是千人之上。此刻抿了口茶,看到堂下女子,旋即開言道:「我曾經向謝宮正打聽過,你是否體面家世出身。可惜,宮正司里的人對你好像並無過多了解。」「奴婢曾受前宮正宋月容的栽培。謝宮正在任時,奴婢已經離開了宮正司。」鍾漪蘭略彎唇角,「確實。謝文錦掌事前,你已經受到提拔調升朝霞宮,繼任近侍大宮婢。市井人家出身,居然能夠同時得到昔日宋宮正和皇後娘娘的賞識,你的本事的確不小。」伺候的奴婢跪在案幾側,將剛沸騰的新茶倒入杯盞,雙手奉上。鍾漪蘭接過來,用杯蓋撇了撇沫,「司衣房隸屬宮闈局,卻有所不同。能留下的,都是行家裡手,光懂得伺候人可不行。不知你有何出挑技藝?」從她甫一踏入,鍾漪蘭便在打量探究。待過暴室的人,或多或少會表現出怯懦和瑟縮,且容易受驚,有些過分拘謹。韶光的舉止卻挑不出一點毛病,反而透著那種經由尚儀局精心調教出的大宮婢才有的得體大氣。而她確實任職中宮,也曾身陷囹圄,遭過刑罰和折磨。如今依然顯露出淡然從容,恰好說明此女深有心機,老成世故。韶光垂眸,「奴婢並不擅女紅。」鍾漪蘭握著茶盞的手一滯,須臾,抬起眼,「你在跟我逗趣?不擅女紅,竟妄想留在司衣房!剛進門尚且幾日,工還未分,就先教唆宮人偷藏宮緞,私相授受。沒有任何手藝,也敢如此放肆,誰給你的膽子!」鍾漪蘭將茶盞擱在案幾上,案面一晃,灑出些許滾燙的香茗。「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貪贓向來是大忌,我這司衣房是座小廟,看來是留不下你這尊大佛了。」韶光的頭垂得很低,身子略微蜷縮,這讓烏黑的發絲順著瘦削的肩膀垂下,在臉上罩了一層陰影,表情也籠在陰翳里。鍾漪蘭眯起眼,看不清,只感覺到那纖長的眼睫似乎動了一下,須臾,耳畔傳來一抹幽淡嗓音:「奴婢不擅女紅,卻精通諸多瑣碎之事。鍾司衣若能高抬貴手,奴婢願將所有,拱手相送……」沒人敢在司衣房表現出如此輕慢淡漠的態度,鍾漪蘭眼底劃過一抹慍色,「你該知道『今非昔比』這四個字的意思。昔日發達已成舊事,今朝卑微如斯,即便依你所言,我難道還缺那幾許錢帛?」「鍾司衣自然不缺錢帛。」韶光輕緩地抬首,陰霾退去,張蒼白的面容,瞳人漆黑,眼底一絲隱芒明滅不定,「可鍾司衣有所求。」「這里每一個人都有所求。」韶光輕聲道:「鍾司衣所求,豈如旁人貪圖微薄小利。而宮掖之內,除了奴婢,怕也再沒人能夠助您得償所求。」退出寶堂內室時,剛過了巳時。芣苡拿著花樣子從司寶房回來,只來得及瞧見一抹纖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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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塵棄(4)
午後的暖陽照著,漫過菱花鏡,灼燒著窗欞上的丁香花蕊。鍾漪蘭坐在桌案後,見到芣苡,將一枚琉璃環佩套鎖擱置在案上,「從今以後,她便是司衣房的人。你著手吩咐,將衣飾和掛件送去,床鋪也換了,兩人擠一個,傳出去寒磣尚服局的臉面。」
芣苡盯著那佩子,玉蘭花的紋飾下刻著「尚服局」三個字。
「鍾司衣,您真的決定將她留下?」
鍾漪蘭似笑非笑,伸手徐徐將佩子上的絲絛抹平。房裡的人,都是女紅內行,她不缺技藝精湛的奴婢。至於那所謂的「細瑣小事」——「雖是一枚廢棋,卻勝在膽大心活。與其便宜別人,不如收為己用,或許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
「她真的留下來了!」
「想不到,最後還是留在司衣房了。」
宮人將一應日常物什送到屋院里,料理布置,細致周到。寧霜和青梅在一旁看著,又驚又妒。此刻,韶光正穿著淺灰色的宮裝站在院落南角,芣苡態度傲慢地吩咐完,卻將象徵身份的佩子遞給綉兒。
「鍾司衣仁慈,也不要妄想能夠偷懶耍滑、貪功瀆職。司衣房可不是養閑人之地!」芣苡位至七品典衣,舉手投足,很自然地拿出老人姿態。
綉兒唯唯諾諾地點頭,恨不能蜷縮成一團躲進角落。
這時,有杏黃絹衣的宮人拿著冊子進來,點名要找韶光。芣苡瞟了一眼,知是尚儀局司籍房循例登記名目,擺手讓綉兒將格子架搬到屋院去。
院外,綺羅已等候多時。
玉貌畫顏的女子,尚儀局司籍房掌事司籍,是宮掖中有權有勢的女官之一。她亦曾在朝霞宮供職,卻最終在與韶光的爭斗中落敗,後來去了司籍房,接任了管事。
吩咐婢子們離去,杏黃薄紗褶裙的女子翩然轉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捂唇笑道:「這身衣裳與你倒是相稱,一樣的了無生趣。」
韶光看著她,「怎麼不進去?」
綺羅笑道:「還是跟我走吧,那屋子太晦氣,換個地方比較寬敞。」
她入住的屋院的確很晦氣,因為不久前曾死過人。按規矩,六尚婢子四人同屋,韶光去之前,死了一個,就剩了寧霜、青梅和綉兒三人。死的婢子名叫流螢,據說,是死於瘟疫,事後連床鋪都被拉出去燒掉。寧霜幾個對此諱莫如深,綉兒甚至不敢提。
兜兜轉轉,綺羅將韶光帶到西宮外的天井。
花架上的藤蘿早就開了,鋪天蓋地蜿蜒了一層,遮天蔽日。人站在里頭,從外面瞧不出端倪。韶光看了看四周擋得嚴嚴實實的花木,不由一陣苦笑。
「這便是你說的寬敞?」
「阿韶,自你被羈押尚宮局,很多人都在打聽你的消息。」綺羅將綉裙上的青蟲撣掉,抬起頭,「可你脫離了暴室,為何不來尚儀局、不來找我?」
「尚儀局並不適合我。」
或許,韶光的處境並不像宮掖內傳的那樣,厄運臨頭,進退維谷。她的確曾被羈押進尚宮局死牢,也受過刑,卻並非株連,而是因為罪涉貪贓。
綺羅眼含幽怨,「阿韶,我知你怪我。自從皇後娘娘薨逝,太後一人獨大,喪期未過便對朝霞宮一脈反攻倒算。司籍房隔岸觀火,也確是因為力量微薄,難以成事。」
「我也倒戈了,怎麼會怪你呢?」
女子伸手拈下一片花葉,將藤蔓間篩下的陽光遮住。主子死後,朝霞宮一夜之間就被尚宮局戒嚴。她早有準備,尚未能及時抽身,宮里地位稍低的婢子則大多歿於刑獄之禍。昔日至交,不是夭亡,便是反目,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幾個。
綺羅搖頭,「若非早有打算,只怕連你也……」
說到底,她對韶光的城府和遠見既疑惑又驚心。
皇後在世時,閨閥勢力一度蔓延中宮,那時的太後還隱在帷幕後,像個怯懦無知的婦人。皇後獨孤氏肆無忌憚地培植勢力,甚至架空六局。那些最有心計的婢子之間幾乎互相滲透,共同撐起了閨閥最鼎盛的一段時期。其中不乏閨門女子,像在司籍房的她,還有以各種名目遣派他處的宮人。
可自從皇後娘娘薨逝,明光宮迅速崛起,閨閥勢力在瞬間土崩瓦解。
首當其沖的韶光卻倖免了——只是後來在皇後病重期間大肆斂財,宮正司忍無可忍地報到明光宮,太後盛怒之下將她羈押在了尚宮局。其後不到半月,皇後娘娘溘然長逝,韶光又被貶謫去暴室,也因此沒在太後的大誅伐中遭到牽連。
「阿韶,六尚二十四司,你偏偏選擇了離權力中心最遠的尚服局……」
韶光抬眸,在綺羅眼底捕捉到一閃而逝的復雜和不甘。
往昔風光榮盛時,曾任朝霞宮最高品階的幾個女子,矜貴傲雅,高高在上,何時將六尚放於眼中過?此刻屈居內局,卻仍需苟延殘喘,如履薄冰。卑微如斯,確實令閨閥一脈含垢蒙羞。
「我於內斗中逃出性命,若非及時了斷,尚不能到此田地。或許是倦了,或許蟄伏靜待,既然羽翼已被剪除,一時間再難有作為,暫且退隱未必不是好事。」
韶光靜靜地看著綺羅。
綺羅怔忪地抬眼,卻從那暗黑色的瞳人中看見了自己伶仃的身影。她忽然感到,韶光的話,似乎不光是在對她說,更是在對自己說。
第二章 錦花開(1)
一
四月,荼蘑香夢。
韶光到司衣房第五日,正迎上局內單房考核,司衣房的宮婢皆由精挑細選中擢拔。同屋中,青梅是刺綉高手,寧霜最擅長漂染,連最小的綉兒也織得一手好料子。韶光看著笸籮中的綉線,色彩瑰麗,觸手卻是生的。
幾位典衣從宮人的綉架前巡視走過,綉兒偷偷將綉了一半的花樣塞過來,寧霜咳嗽一嗓子,拉著芣苡詢問一種式樣的綉法。
青梅手指翻飛,不消半個時辰,一朵鮮艷的雛菊躍然緞上,卻未放下針。實則綉緞下還有一層,銀針上下翻飛,又綉了一塊。
「時辰到,各位停手。」
堂鑼再次響了一下,所有的婢子齊齊將針線放回笸籮。韶光看著自己身前綉架上這幅栩栩如生的蘭花綉樣,不禁啞然失笑。
「嗯,不錯。」
「針腳太密了,下次要注意分寸。」
尚服崔佩從婢子的綉架前一一走過,看得十分仔細。
韶光曾在暴室見過她,一樣的綢緞宮裝,一樣的神情舉止,只是彼時態度與此刻截然不同。等崔佩走到跟前,駐足的一瞬,似在細細觀驗。綉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須臾,見她繼續往後走,才狠狠地鬆了口氣。
疏於綉工的女子摩挲了緞子兩下,抬眸,看到一襲雍華宮裝的鍾漪蘭正坐在堂上微笑。那笑容顯然在說,她已將綉兒、寧霜和青梅三人的小把戲看在眼裡。
「司衣房不同別處,樣章圖籍可以由司寶房出,釵帶環佩是司飾房負責,卻都需配合司衣房的服飾從選,在場諸位是尚服局內最出色的婢子,更要多多上心。」
崔佩重新坐回堂上,訓話之時,寧霜和綉兒皆仰首動容,就連最淡的青梅也在靜靜傾聽。韶光發現從四方投射過去很多目光:有敬畏,有景仰……只消坐在那兒,就能感覺到從眾女身上湧出的是善意還是惡意,是欽佩還是鄙夷。
然而身為司衣房掌事,鍾漪蘭卻從始至終都未出言——訓導、鼓勵、分工似乎與她毫不相干,甚至連崔佩的震懾力也沒放在眼裡。
「局裡每月必有考核,次次都依仗他人可不太好。」最後,鍾漪蘭還是將她單獨留下,挑著緞子的手,嫣紅的指甲尖翹瑩亮。
韶光輕聲道:「不知能否請鍾司衣寬宥提點?」
「提點就算了,」鍾漪蘭笑靨如花,「至於寬宥,倒是要看看你的誠意跟斤兩了。」
青梅和綉兒一齊綉過的緞子,鍾漪蘭最終還給了韶光。若換成芣苡,即便不要挾,也要讓寧霜幾個人丟差事。鍾漪蘭不要,是不稀罕這區區把柄。
早晨的天還陰著,晌午過後,開始放晴。穿過湖西坊,甬道的盡頭就是掖庭局,等離近了,還能聽見里頭揉搓衣料的聲音。
這個時辰還在院子里浣衣的都是不被待見的婢子,或是管事宮女受了囑咐,特地刁難。韶光被貶謫暴室時曾在料峭的春寒中漿洗,雙手浸到冷水中,是難以想像的刺骨之寒。
內院,架滿了浣洗後的衣裳,越往裡走,鼻息間那一股熟悉的皂莢味越濃。韶光跨進門檻,徐袖就坐在藤椅上打盹。
伺候的宮人都識得,茶盞都來不及換,急忙推醒她,指著門廊上一身淺灰宮裝的女子咽了口唾沫。
「是你……」
徐袖是暴室的管事宮女之一,掖庭局待了十五年,早練得波瀾不驚。可此時此地再見此人,還是不由呆愣了一下。
「多日不見,徐媽媽安好。」韶光端起茶盞,湊到唇邊抿了一口,然後從腰間取下一枚錦囊,放在桌案上。
第二章 錦花開(2)
徐袖覷起眼睛,「這是……」
韶光將錦囊打開,露出銀票層疊的一角,「這些給暴室幾位管事媽媽。事成後除了重謝,鍾司衣對徐媽媽另有照顧。」
「鍾司衣?」
韶光點點頭,「媽媽還記得三月前從內侍監送到掖庭局來的料子,宮緞,清一色的月牙白,還有嗎?」
徐袖眼皮抖了抖。宮闈局不定期有一些殘損或圖籍違制的布料送來暴室銷毀,三月前那批宮緞便是。她隱匿得小心仔細,幾位管事都不知曉,怎麼會將風聲漏到司衣房去……
「內侍監送過來的料子自然是要銷毀的。年紀大了,也不知道姑娘指的是哪些,若儲放室沒有,那便是已經燒了。鍾司衣想要,不妨去內侍監問問。」
「是嗎?」韶光抬眸,輕緩地道,「可若說,那布料現在就在奴婢手裡呢?」
刺眼的陽光下,徐袖猛地抬起頭。眼前的女子整張臉都籠在一層慘淡的光暈里,明明在微笑,眼底卻糅著洞悉一切的意味深長。
「怎……怎麼可能……」
韶光放下茶盞,「內侍監將料子送來暴室是要銷毀,並非讓人偷運出宮去貪贓。徐媽媽將那批緞子在宮外折成銀子中飽私囊,想必余司寶那兒,也吞了不少好處吧?」
風中,飄著淡淡的皂莢香氣。
這味道她聞了三個月,直到十根指頭磨出了血泡,依然記得那冰冷刺骨的井水、屋院外臭氣熏天的糞桶、染缸中能讓手脫掉一層皮的染料;還有每日給管事宮女打水、洗腳,再將洗腳水倒掉。
「您若嘴硬將事情扛下來,奴婢只有將料子送到宮正司。捉賊拿贓,屆時怕連余司寶也擔不住掖庭局上下十幾個人的差事。」
徐袖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咬著牙,恨恨地盯著她。
「你想怎麼樣?」
韶光看著她,「徐媽媽知道崔尚服是最要臉面的,與謝宮正一向私交甚篤,只要徐媽媽去指證,宮正司那兒絕對不會追究到底。」
徐袖聽韶光說完,臉上褪去血色,「是崔尚服讓你來的?」
「還有鍾司衣。」
尚服局的內斗由來已久,尤其是司衣房和司寶房,鍾漪蘭和余西子在覬覦尚服之位的同時又竭盡所能要將對方壓得無法翻身。徐袖暗自咬牙,反復思量,兩害相較取其輕……既然崔佩也想讓余西子死,她作為一個外人,沒必要將自己賠進去。
出了暴室,那股子皂莢的味道忽然淡了。
韶光撣撣裙擺上殘存的余香,抬眸,瞥見不遠處的芣苡。
碧潭菡萏,入目是一片綠蓬蓬的荷葉。池畔,芣苡孤零零站著,形影相弔,像極了一株萎謝的殘荷。她並非體面家世出身,能在掖庭局做到六品典衣已是極致,再無法升遷。
行了禮,禮數周全,韶光才得見那枚綉囊。
蓮花暗紋的綉飾,裡面揣的是大量銀票,掂量一下,至少有幾十萬兩。
在局裡的宮人眼中,宮樣、綉線、緞料、手藝……大凡涉及兩房,鍾漪蘭就一定要和余西子針鋒相對,一較高低。因為余西子原本就是司衣房的一個典衣,與芣苡一樣,曾任鍾漪蘭座下女官。只是後來司寶房掌事趙德珍犯忌離宮,崔佩破格提拔,才去填補了空缺。
任己差遣的奴婢,從此平起平坐,鍾漪蘭恨得咬牙切齒。司寶房的成績、余西子的能耐、崔佩的倚重……無一不在踐踏她的自尊。司衣房和司寶房以往的珠聯璧合,也由於摻雜了個人意志,變得針鋒相對、水火不容。
可耐人尋味的是,無論鍾漪蘭如何咄咄逼人,余西子始終選擇退讓。這種隱忍在尚服崔佩的態度里又是如此的曖昧不清,尚服局的內斗愈加撲朔迷離。
第二章 錦花開(3)
三日後,韶光懷揣著綉囊去宮闈局。
輪休剛過,內侍監的小太監三三兩兩地在一塊聚賭。門檻上,偶爾還能看見打盹的宮人。
門廊樑柱是新修葺過的,跨進內間,布置考究。纏花紫藤木的背屏,勾連累絲嵌窗廊和剔牙勾角大方案,周圍擺著五張紫檀嵌玉小寶椅。唯一一抹亮色,是案上的黃花梨點翠插屏,人物山水,古趣盎然。桌上新鮮果品齊備著,環顧四周,趙福全並不在屋裡。
小德子奉了茶,是洞庭的君山銀針。苦澀的香味裊裊升騰,帶給她某種昔日在皇後娘娘身邊的感覺。
趙福全曾在內斗中垮台,是她借用中宮勢力助他東山再起。那之後,宦官和女婢間形成了一張牢固的關系網,扶持相助,互相消災弭禍。如今,朝霞宮的人倒了,趙福全依然風光榮盛。風水輪流轉,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你們內常侍若是不在,那我改日再來吧。」茶涼了,韶光索性將杯盞放下,起身往外走。
「姑娘再等一會兒,趙常侍馬上就回來了。」小德子急急過來挽留。
韶光淡淡一笑,「司衣房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做,回去晚了,可是要挨罰的。」
臨跨出門檻,外面響起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趙福全就出現在抄手游廊里,像是剛從外面回來。小德子急忙迎上去。
「公公,韶姑娘她……」
趙福全擺手,三兩步走上來,「多時不見,姑娘可好!」
花白的胡須,臉上布滿皺紋,一雙眼睛深陷而內斂精光。宮掖內浮沉十數年,這是個老練成精的人。他口中所謂的「多時」,在她身上卻是最難熬的兩載,韶光面色如常,仍舊含笑以對,「承蒙公公惦念,都是托您的福。」
小德子將門簾掀開,趙福全彎著腰,笑意盈盈,「老奴知道姑娘現如今去了尚服局,還想派人去請過來敘敘舊,又怕壞了規矩。姑娘不會怪罪吧?」
「公公太客氣了。之前奴婢們的小心思,不是還多虧您的高抬貴手。」
梨花敞椅擺開,兩人重新落座。小德子麻利地端來沏好的新茶,趙福全趁熱抿了一口,道:「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何須言謝。」
韶光淺笑,「公公是個守信重義之人,偏手底下的不諳事。內侍監與尚服局原本相安,可鍾司衣得到消息,有內臣與司寶房串通勾結。事關兩房,又涉及貪贓,鍾司衣特意讓奴婢向公公討個計量。」
細瓷瑩潤,香茗悠悠,女子清淡的嗓音沁入了杯盞,撣撣沫子,連星點兒余香都不剩。
趙福全略皺眉頭,「這話說的是……」
「三個月前,從司寶房流出一批緞子,本應留作置辦冬服之用,可有人拿來內侍監,內侍監又以廢棄之名送到暴室去銷毀。暴室的宮人不知受了誰的唆使,竟偷運出宮去折成銀兩銷贓。」韶光將茶盞擱在桌案上,「公公素有廉名,可不要因此蒙了塵垢,因小失大才是。」
趙福全緊鎖眉毛,沉吟良久。
內侍監里剛新來了一位內常侍,名喚李元——原是明光宮執任、太後跟前的近侍宮人,年輕,資歷淺,卻極得寵。也正是仰仗於此,剛進宮闈局就處處爭權,貪功瀆職、徇私結黨,無所不涉。莫不是——「姑娘的話,我們內常侍一向最聽得進去。來,讓奴才再給您添一盞茶。」
小德子的殷勤,換來韶光嫣然一笑,「德公公真是細心,幾時入宮的?」
「乙未年,承的是甫辛公公的恩。蒙姑娘不嫌棄,奴才這粗手粗腳的,可總被那新來的李常侍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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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 怎樣描寫古代女子的衣服、發髻和首飾呢
鈿子分鳳鈿、滿鈿、半鈿三種。其制以黑絨及緞條製成內胎,以銀絲或銅絲之外,綴點翠,或穿珠之飾。」一般婦女多用銅絲或鐵絲做成「頭發撐子」,鈿子有鳳鈿、滿鈿、半鈿三種。鈿子前如鳳冠,後加覆箕,上穹下廣;將頭發分兩縷纏繞其上,再插上扁子、簪子、花等飾物
簪子是滿族婦女梳各種發髻必不可少的首飾。通常滿族婦女喜歡在發髻上插飾金、銀、珠玉、瑪瑙、珊瑚等名貴材料製成的大挖耳子簪、小挖耳子簪、珠花簪、壓鬢簪、鳳頭簪、龍頭簪等。簪子的種類雖然繁多,但在選擇時還要根據每個人的條件和身份來定。比如人關前,努爾哈赤的福晉和諸貝勒的福晉、格格們,使用製作發飾的最好材料首選為東珠。兩百年後漸漸被南珠,即合浦之珠所取代。
與珍珠相提並論的還有金、玉等為上乘材料,另外鍍金、銀或銅制,也有寶石翡翠、珊瑚象牙等等,做成各種簪環首飾,裝飾在發髻之上,這若是同進關以後相比,就顯得簡單得多了。進關以後,由於受到漢族婦女頭飾的影響,滿族婦女,特別是宮廷貴婦的簪環首飾,就越發的講究了。如乾隆十六年(1751 年),乾隆皇帝為其母辦六十大壽時,在恭進的壽禮中,僅各種簪子的名稱就讓人瞠目結舌,如事事如意簪、梅英采勝簪、景福長綿簪、日永琴書簪、日月升恆萬壽簪、仁風普扇簪、萬年吉慶簪、方壺集瑞邊花(鬢花)、瑤池清供邊花、西池獻壽簪、萬年嵩祝簪、天保磬宜簪、卿雲擁福簪、綠雪含芳簪……等等。這些發簪無論在用料上,還是在製作上,無疑都是精益求精的上品。
從清代後妃遺留下來的簪飾來看,簪分兩種類型。一是實用簪,多用於固定發髻和頭型用的。另一類為裝飾簪,多選擇質地珍貴的材料,製成圖案精美的簪頭,專門用於發髻梳理後戴在明顯的位置上。現故宮內珍藏的多幅宮廷寫實畫,都有後妃戴簪的描繪。從圖上看,她們有的將簪戴在發髻正中,有的斜插在發髻的根部。後妃們頭上戴滿了珠寶首飾,發簪卻是其中的佼佼者。因而清代後妃戴簪多用金翠珠寶為質地,製作工藝上亦十分講究,往往是用一整塊翡翠、珊瑚水晶或象牙制出簪頭和針梃連為一體的簪最為珍貴。如北京故宮珍藏的白玉一筆壽字簪就是一塊純凈的羊脂白玉製成的,簪梃即是壽字的最後一筆。用同一方法雕刻的翡翠盤腸簪、珊瑚蝙蝠簪都是簪飾中之佳作。此外還有金質的福在眼前管、喜鵲登梅簪、五蝠捧壽簪等以雕刻精細、玲瓏剔透而受到矚目。還有金質底上鑲嵌各種珍珠寶石的頭簪,多是簪頭與針梃兩部分組合在一起的,但仍不失其富麗華貴之感。隨著清代後妃發式逐步加寬加大,簪飾的形制也逐步朝兩個極端發展,一種是簪頭逐漸變小,如疙瘩針、耳挖勺、老鴉瓢等;另一種是簪飾越來越大,不僅適合滿族婦女梳兩把頭覆蓋面大的特點,還逐漸演變成頭花、扁方等大首飾。
頭簪作為首飾戴在頭上,不僅起到美飾發髻的作用,簪頭製成的寓意吉語還有托物寄情、表達心聲意願的美好追求。就清代後妃遺留下的簪飾來說,形式之多,花樣之廣是前代各個時期所不及的。曾在珍寶館展出的一支畸形珠「童子報平安」簪,就是一件少有的珍品。簪頭是一特大畸形珍珠,約五厘米長,看上去就像一頑童在作舞蹈狀。在畸形珠左邊飾一藍寶石雕琢的寶瓶,瓶口插幾枝細細的紅珊瑚枝襯托著一個「安」字。頑童背後一柄金如意柄,將其與寶瓶連為一體,並將金累絲靈芝如意頭露在頑童右側。從頑童裝飾看是個男孩。整個如意連在一起便稱.之為「童子報平安」,或「童子如意平安」。封建社會的道德倫理講究「三綱五常」,即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皇帝的妻妾當然是以皇帝為綱,要為皇室多生子嗣,要「多福多壽多子孫」,以使皇家血脈旺盛,帝王基業萬古千秋地傳承到永遠,這只頭簪的用意是不言而喻的。然而事實並非那麽稱心如意,清代康熙帝三十五個兒子,長大成人的有二十四個,諸皇子爭權奪勢,使康熙帝不到古稀之年就撒手人寰。清朝晚期的同治、光緒兩位皇帝,即有皇後又有妃子,卻無子嗣,致使其母慈禧兩度垂簾聽政,統治了中國達半個世紀。
慈禧還愛美成癖,一生喜歡艷麗服飾,尤其偏愛紅寶石、紅珊瑚、翡翠等質地的牡丹簪、蝴蝶簪。咸豐十一年,奕濘病逝承德的避暑山莊。慈禧二十七歲便成了寡婦。按滿族的風俗,妻子為丈夫要戴重孝,釋服二十七個月。頭上的簪子要戴不經雕飾的骨質的,或光素白銀的。慈禧下旨令造辦處趕打一批銀制、灰白玉、沈香木等頭簪。同治元年二月,這批素首飾陸續送到慈禧面前。慈禧每天勉強插戴,極不情願。釋服期滿,這批首飾全部被打入冷宮。慈禧又戴上精湛華貴的艷麗頭簪,直到老年此習不改。
後妃戴簪有季節性,冬春兩季戴金簪,到立夏這天換下金簪戴玉簪。直到立冬又換上食簪。清晚期在慈禧身邊當過女翻譯的裕德齡女士回憶:1903 年農歷四月24日是立夏,「這一天每個人都得換下金簪戴玉簪」。就在這一尺,慈禧賜給裕德齡母親、妹妹和她本人每人一支玉簪,「太後揀了支很美的給我母親,說這支簪曾有三個皇後戴過,又揀了兩支很美麗的給我們姐妹倆各一支,說這兩支是一對,其中一支是東太後常戴的,一支是她自己年輕時戴的」。清末,後妃頭簪子多都是祖宗傳下來的遺物,宮中後妃都視若珍寶。慈禧討她喜歡的人可以任意賞賜,毫無拘束。但對光緒帝卻為一支玉簪而恨之入骨,至死都不予諒解。清末戊戌變法失敗後,慈禧將光緒囚禁瀛台。一日隆裕皇後去看光緒,光緒極為反感。他與隆裕雖是名義上的夫妻,但夫妻情分絲鼉沒有。因此,光緒一見到隆裕就厭惡得連氣都喘不均勻。隆裕的到來,光緒看也不想看,連說兩次「跪安吧!」隆裕十分惱火,故意裝作沒聽見。光緒見她不走,氣得兩手發抖,使足了勁想把她推出去,沒想到用力過猛,碰到隆裕發髻上的玉簪。玉簪摔到地上立刻粉碎。這支玉簪是乾隆時的遺物,傳到慈禧手裏,她又給了隆裕。降裕見狀,立刻哭著把這件事告訴了慈禧。慈禧大怒,心中更加氣恨光緒,從此派人嚴加看管光緒,送餿飯,送涼湯,對待光緒像對待罪人一樣。政治分歧使慈禧和光緒關系如同陌路人,而一支玉簪成為他們母子親情徹底決裂的導火索,光緒的英年早逝也成為一種歷史的必然。
在民間,一般來說是富家多用玉質銀質,貧家則用骨質。普通人家嫁閨女,銀簪子也是必不可少之物。因是陪送來的較為貴重物品,女人們都非常珍視,有的用一輩子也不丟不壞。可民間廣泛使用的簪子絕大多數是骨質,所以人們總是習慣將其稱之為「骨頭簪子」。簪子一般長三四寸,更長些的也有,但很少。簪子頭部尖細,尾部有一個圓疙瘩。頭細易插入發髻,尾部的小疙瘩能使之牢固。還有一種扁簪子,兩頭粗,中間細,多是銀、銅質。扁簪子的兩面分反正,正面飾有花朵草葉及吉祥圖案,反面是光的,整個形狀略往裏彎。扁簪子具有十分明顯的裝飾意義,固定發上,閃閃發光。簪子是許多民族的婦女在修飾頭發時所不可缺少的裝飾品,它是婦女們固發、美發的有效用品,這是它幾千年來盛用不衰的主要原因。
頭花是簪發展而來的首飾。由花頭和針梃兩部分組成。由於滿族婦女發式是由軟翅頭發展到兩把頭,進而成為架子頭,最後產生大拉翅,頭上的發式也越來越寬大.於是一種覆蓋面較大的頭飾——頭花,便應運而生。頭花大多由珍珠、寶石為原料,因此,需要一個穩定的依託,即在簪的基礎上做了某些相應的改動。如在針梃的頂端焊一個十字形橫托,並於十字橫、豎交叉點做頭花的主體。起裝飾作用的花草枝葉、鳥獸蟲蝶、吉字祥符等環抱四周,簇擁著主體。這樣互相搭配既使構圖的主次關系明顯,又使以珍寶為原料的頭花本身合理的分擔了承受能力。滿族婦女在梳頭時,把大朵頭花戴在兩把頭正中,稱為頭正,也有選用兩朵相同顏色和造型的分插兩把頭的兩端,俗稱壓發花,又稱壓鬢花。
滿族婦女除了旗頭、簪子外,還普遍喜歡在發髻上插飾花朵,將碩大的花朵戴在頭上歷來是滿族的傳統風俗。撲趾源在《熱河日記》中記載了滿族婦女 「野花滿鬢,老少無分」.「五旬以上」猶「滿髻插花,金釧寶趟」。「即便年近七旬,甚至「顛發盡禿,光赭如匏」仍「寸髻北指,猶滿插花朵」。在遼北地區,有些滿族婦女甚至在發髻上插一個內裝清水的小瓶,瓶內再插上數枝鮮花,生氣盎然,反映了她們對美的強烈追求。清前期,國家正值上升時期,人們的生活消費在很大程度上還停留在傳統模式上。滿族婦女為了滿足美的慾望,常將應時的鮮花戴在頭上還有一種「金銀花縷」。即用紙胎為表,有的似銅絲為質,裝成各種各樣的花朵,高不過二三寸,最大的也有將近一尺,並選用極精緻的珠翠做裝點。順治初年,滿族軍營中的隨軍家屬,常用這種金銀花飾飾於發髻之上。隨著清王朝政治的確立,國家政權日益鞏固,滿族婦女所插戴頭花也隨之擡高了身價。雖然鮮花遍地,但婦女們更喜歡珍寶質地的頭花。這些女性們頭上戴仡與其說是為了美飾,莫不如說是為了炫耀。
清晚期,國庫困窘,國力日衰,人們生活自然受到影響,為了撙節開支,頭花也由昔日的純金變成鍍金、包金,珠寶大花變成了絨花、絹花,甚至紙花、通草花,就連羽毛點翠的頭花,都用茜草染色代替了。羽毛點翠首飾在我國流傳久遠,其工藝水平不斷提高,發展到乾隆時代已達頂峰。它以色彩艷麗、富麗堂皇而著稱但製作起來非常繁雜。據了解,先用金、銀片按花形製成一個底托,再用金絲隨圖案花形的邊緣焊起…圈凸起的槽。在中間凹下去的部分塗上適量膠水待用,用小剪子剪下翠鳥的羽毛,輕輕地用鑷子把羽毛排列在塗了膠的底座上。翠鳥毛以翠藍色和雪青色為上品,然而翠鳥嬌小,羽毛柔細,制一朵頭花需要許多翠鳥。因翠鳥毛光澤好顏色鮮亮,再配上金光閃閃的凸邊,做成頭花後戴在頭上與其他首飾相比可以產生不同的效果。
現在北京故宮內珍藏的金屬類首飾,以乾隆時期的居多。如紅寶石串米珠頭花、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藍寶石蜻蜓頭花、紅珊瑚貓蝶頭花、金累絲雙友戲珠頭花、金嵌花嵌珍珠寶石頭花、點翠嵌寶石花果頭花、金嵌米珠喜在眼前頭花、點翠嵌珊瑚松石葫蘆頭花等等,都是以焊接底托工藝製成的。它即沿用歷史傳統技巧,又突出乾隆時期的特點,使蟲禽的眼睛、觸角、植物的須葉、枝權都用細細的銅絲燒成彈性很大的簧,輕輕一動,左右搖擺,形象活潑逼真,充滿動感。還有一種金屬焊接作底托與針梃,珠寶花用銅絲紮成一束的頭花,也以靈活多變受到後妃們喜愛。它是以不同粗細的銅絲做成花枝、葉枝,再將寶石做成的花瓣、葉片末端的小孔串成花朵、花蕊、花葉、枝權等不同的單枝,然後再按照圖形將各部位擺好,將單枝紮成一束,最後集中在一根較粗的銅絲上與針梃扎牢。這樣的頭花戴在頭上效果甚佳,為女性增加了楚楚動人的嬌態。此外,金屬鑲嵌頭花,金累絲頭花也都以形象逼真、做工精細而被前人喜愛,使後人贊嘆。
滿族婦女最偏愛的頭花當屬絨花,尤其是在女兒出嫁時,頭上必須戴紅色絨花,圖火紅吉利,據說漢語中的「絨花」,與滿語中的「榮華」近音,因此,便有戴絨花即為榮華富貴之意。在滿族婦女中,只要條件允許,不僅婚禮喜慶日時要戴絨花,而且一年四季都願意頭戴絨花,求諧音吉祥。尤其到應時節序戴應季絨花:立春日戴春幡,清明日戴柳枝,端陽日戴艾草,中秋日戴桂花,重陽日戴茱萸,立冬日戴葫蘆陽生……。清宮後妃們的頭花,還有大批的絨花、絹花、綾花流存於世,這些花色彩協調,暈色層次豐富,堪稱「亂真」之花。據說唐代楊貴妃鬢角有一顆黑痣,常將大朵鮮花戴在鬢邊用以掩飾。因鮮花容易枯萎,就令人研製鮮花顏色做絹花。此工藝不斷發展,越制越精。清代遺留下來的絨、絹、綾、綢等質地的頭花有白、粉、桃紅三暈色的牡丹花,淺黃、中黃、深黃三色的菊花,白、藕、雪青三色的月季花及粉、白相間的梅花等等,歷時百年不久,仍鮮艷悅人。
釵和簪的用途相似,都是女子盤髻必不可少的首飾。釵有雙梃或三梃的,較之簪對於發髻的固定更為牢固-_-些。古老的釵與簪形式雷同,也是由釵頭針梃自然連接…處。如漢代流行的玉燕釵就是其中的一例。相傳漢武帝建造招靈閣時,有神女留下一支玉釵。武帝把玉釵賜給一位趙姓寵姬。幾十年後,漢昭帝繼承帝位,後宮女子時興戴釵,苦於沒有理想的式樣,到處尋找。一次,宮女們看到這支玉釵無雕無飾,樣子普通,就想把它毀了另做。但等第二天打開釵盒時,只見一支飛燕直奔天空。燕子起飛,尾巴呈叉形的美麗形象,使宮中女子深受啟發,於是紛紛以飛燕為式製造頭釵。燕子的尾巴插在發髻上十分適宜,因此取名為玉燕釵。隨著頭釵的廣泛使用,各種質地、各種造型的頭釵不斷出現。最常見的是鳳頭釵,它的製作就由釵頭與針梃兩部分組合而成。現在北京的故宮尚存有清代後妃戴過的釵,大多分為兩類,一類是釵頭上裝飾極美,一類是光素釵頭無裝飾。
人們習慣將無裝飾的叫「插子」。插子的形式也很多,有圓頭釵、尖頭釵、扁頭釵,其質地多為金、銀、鍍金光素的,還有銅、鐵等普通婦女所常用的。插子只是起固定發髻的作用。在滿族婦女諸多的頭飾中,要有一個固定的起主要作用的中心,那個起固定中心作用的就是這種插子。還有一種叫做「銀夾子」的釵,若合在一處的兩個扁簪子。銀夾子既重視其固定發型的實用價值,因其面有圖案,又具有顯示美觀的審美價值,可算是較為理想的釵了。還有屬於「荊釵布裙」 一類的婦女,因其家境困窘,不甚講究或講究不上,只用粗鐵絲自製成倒u形的插子,也有用一段直鐵絲,磨尖一頭,砸扁一頭用作髻簪的。
在欣賞往日旗裝的風采中,常常可以看到滿族婦女頭上又寬又長、似扇非扇、似冠非冠的頭飾十分引人注目,它的名字叫扁方,俗稱「旗頭」。「旗頭 』』的另一個含義即指滿族婦女常用的幾種民族特徵顯著並具有獨特風韻的發型,如「兩把頭」、「水葫蘆」、「燕尾」、「大拉翅」、「高把頭」、「架子頭」、 「前劉海」、「盤頭翅」等等的總稱。扁方是滿族婦女梳兩把頭時的主要首飾。在載濤、鄆寶惠兩人合寫的《清末貴族之生活》一文中,曾講道:「滿族女子平時梳兩把j頭,式樣簡朴。皆以真發挽玉或翠之橫『扁方,之上。」橫插於發髻之上的類似發冠一樣的扁方長三十二至三十三點五厘米,寬四厘米左右,厚零點二至零點三厘米。呈尺形,一端半圓,另一端似卷軸。如一變相橫簪,無論是梳兩把頭或是大拉翅,它都是起到連接真、假發髻之中「梁」的作用。扁方的作用類似古代男子束發時用的長簪,也許扁方就是由此而演變過來的。扁方的質地多為白玉、青玉,少數為金、銀製品。
關於扁方這種滿族婦女所特有的頭飾,在清代小說《兒女英雄傳》第二十回:「何玉鳳毀裝全孝道安龍媒持服報恩情」中,通過對安夫人頭飾的描繪可以看到。文中說:「只見那太太……頭上梳著短短的兩把頭兒,扎著大壯的猩紅頭把兒,別著一枝大如意頭的扁方兒,一對三道線兒玉簪棒兒,一枝一丈青的小耳挖子,卻不插在頭頂上,倒掖在頭把兒的後邊,左邊翠花上關著一路三根大寶石抱針釘兒,還戴著一枝方天戟,拴著八棵大東珠的大腰節墜角兒的小挑,右邊一排三枝刮綾刷蠟的矗枝兒蘭花兒」……。不管她這一頭戴了多少個簪子,卻反映出當時清朝中期以後,一般滿族官宦人家婦女頭飾的寫照。
在清代的北方民間,扁方也有很小的。如遇喪事,妻子為丈夫戴孝,放下兩把頭,將頭發集攏於頭頂束起,分兩把編成兩個辮子,辮梢不系頭繩,任頭發松亂一頭頂上插一個三寸或四寸長的白骨小扁方。如果兒媳為公婆戴孝,則要橫插一個白銀或白銅的小扁方。扁方一般用青素緞、青絨或青紗蒙裹而成,俗稱「鈿子」,佩戴時固定在發髻之上便可,上面還常綉有各種花紋圖案,鑲珠寶或插飾各種花朵、綴掛長長的纓穗。王室貴族婦女用的扁方從質地到樣式製作都堪稱精美絕倫,在扁方僅一尺長的窄面上,透雕出的花草蟲鳥、瓜果文字、亭台樓閣等圖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王妃貴婦們戴著扁方故意把兩端的花紋露出,以引人注意。在扁方上綴掛的絲線纓穗,據說是與腳上穿的花盆底鞋遙相呼應,使之行動有節,增添女人端莊秀美的儀態。每逢喜慶吉日或接待貴客等滿族婦女便要戴上扁方了。戴上這種寬長的扁方,限制了脖頸扭動,使之身體挺直,再加上長長的旗袍和高底旗鞋,使她們走起路來顯得分外穩重、文雅。
勒子,俗稱「包頭」,北方人稱其為「腦包」,是一條中間寬兩頭窄的長條帶子,戴在額眉之間。原為江南和中原地區老年婦女冬季圍頭的禦寒品,明清之際廣為流傳,貴婦用以裝飾,貧女用以避寒。東北地區已婚的滿族婦女使用的勒子使頭發稍稍後仰,較江南婦女的平髻略有變化。其形質多用紗、羅、綢、緞等製成黑色長帶,繞頭一周。明嘉靖年間勒子尚寬,其後逐漸變窄,但製作異常精細。上綉各種吉祥花色圖案,也有中間鑲嵌珍珠、寶石做點綴的。清代婦女戴勒子,沿襲明代舊制。如清早期雍正十二妃圖軸中,就有兩位美人頭戴勒子,從畫面上看,有紗綢的,也有貂皮的,反映了不同季節戴不同式樣與質地的勒子.如北方冬季寒風凜冽,勒子大多用貂皮製作,稱為貂復額。明末清初,正是勒子盛行之時,無論宮廷貴婦還是民間女子都掀起遮眉勒熱,由於貧富之別,勒子的質地,以及勒子上綴的飾物都有所差別。這種遮眉勒在北方比較實用,因此流行起來經久不衰。除勒子外,還有一種金約,類似勒子形制,但比勒子還要窄些。
流蘇是滿族婦女十分喜愛的首飾,其造型近似簪頭,但在簪頭的頂端垂下幾排珠穗,隨人行動,搖曳不停,與古代八大類首飾中的步搖極為相像。步搖首飾始見漢代,最初只流行於漢代宮廷與貴族女人頭上。何為步搖?「步搖者,貫以黃金珠玉,由釵垂下,步則搖之之意。」步搖屬於漢代禮制首飾,其形制與質地都是等級與身份的象徵。漢代以後,步搖才逐漸被民間百姓所見,才有機會在社會上廣為流傳。在貴族婦女中,還實行過一陣加於冠上的步搖冠。戴在頭上較之步搖更富有富貴豪華之感。
在北京故宮舉辦的《中國文物精華展》中,曾展出過幾件遼寧省出土的金樹形步搖冠飾件,金樹是冠狀傘形,一根兩枝樹權分別展開了大小四十餘件樹枝小枝權,每一小枝權頂端各有一兩個可以活動的小金環,環下各系一片金樹葉,稍一觸動枝搖葉擺,華美無比。它的出土使我們感到祖先的聰明才智和高超的創造力,同時也可以了解到封建帝王妃嬪生活之奢侈。史載,唐宋之後步搖形制變化多端,除金質外還出現了玉石、珊瑚、琉璃、琥珀、松石、晶石等珍貴材料製作的步搖。明代四大名畫家之一唐寅在《招仙曲》一詩中寫道:「鬱金步搖銀約指,明月垂璫交龍椅」。由此可知明代步搖用「鬱金」,這也許是用金屬與珠寶鑲嵌的一種步搖形制。其中不乏明代時興起來的焊接新工藝。將金累絲與金底托焊接在一起再嵌上珍珠寶石等作點綴,其實用耐久程度大大超過了雕琢、燜壓等傳統工藝技術。
清代步搖大多採用了明代焊接製作新工藝方法。在台灣故宮博物院編輯的《清代服飾展覽》圖錄中,有一件「點翠嵌珠鳳凰步搖」,就是使用了金屬焊接作底托,風身用翠鳥羽毛裝飾,其眼與嘴巴用紅色寶石、雪白的米珠鑲嵌,兩面嵌紅珊瑚珠。鳳身呈側翔式,尖巧的小嘴上銜著兩串十多厘米長的小珍珠,墜角是一顆顆翠做成的小葫蘆。整個步搖造型輕巧別致.選材精良,實為罕見。
在另一圖錄中又有一件「吉慶有餘」流蘇,形制近似類同。與針梃連接的流蘇頂端是一金累絲的金戟(古代作戰武器),戟上挑著一個下垂的金累絲的磐,磐的兩端義各下垂一珠串,一串為珍珠青金石蝙蝠點翠華蓋,下墜著紅寶石墜角。另一串為珍珠蜜臘魚及點翠華蓋,紅寶石墜角。整個流蘇由戟、磐、蝙蝠、魚等組成,諧音「吉慶有餘」。這件流蘇寓意吉祥,形式別致,不但起著裝飾發式作用,還集嗡意、象徵、諧音於一體,堪為流蘇首飾的上乘之作。
流蘇一詞的本義原是指古代人裝飾車馬帳幕時用的綵線絲穗。而步搖與流蘇在形制上和功能上如出一轍,至於步搖的名稱為什麽沒有被沿襲下來,反而為流蘇一詞所取代,尚有待日後的進一步考證。
滿族婦女所喜愛的流蘇,多種多樣。頂端有鳳頭的、雀頭的、花朵的、蝴蝶的、鴛鴦的、蝙蝠的等等。下垂珠串有一層、二層、三層不等。現在北京故宮珍寶館展出的清代後妃首飾中,有一件「穿米珠雙喜字流蘇」,它是皇帝大婚時皇後戴的。流蘇頂端是一羽毛點翠的蝙蝠,蝙蝠嘴裡銜著兩個互套在一起的小金環,連接著一個羽毛點翠的流雲如意頭。如意頭下平行綴著三串珍珠長穗,每串珠又平均分成三層,每層之間都用紅珊瑚雕琢的雙喜字間隔。串珠底層用紅寶石作墜角。整個流蘇自頂端到墜角長二十八厘米,是流蘇中較長的一種。這種長流蘇一般歪插在發髻頂端,珠穗下垂,剛好與肩膀平。此外,清宮珍藏的流蘇,頂端以鳳銜滴珠的最為常見。如「龍鳳呈祥」、「彩鳳雙飛」、「丹鳳朝陽」、「鳳穿牡丹」等等。鳳凰是百鳥之王,據說它能給人帶來幸福、美好、光明。鳳凰銜珠的形象,寓意鳳鳥築巢,准備育雛。封建時代的帝王都希望自己多子多孫,所以後妃的頭飾中以鳳凰為題的很多。
清初時的普通旗女和漢族婦女模仿滿族貴婦發飾,以高髻為尚,梳時在頭頂後部將發平分兩把,向左右方橫梳成兩個長平髻,兩髻合寬約一尺,俗稱 「叉子頭」(也稱「兩把頭」、「或「把兒頭」)。作叉子頭時,又在腦後頭垂下一縷頭發,下端修成兩個尖角,形成燕尾形名謂「燕尾」。清吳士贊《宮詞》對這種發式作了描寫「髻盤雲成兩道齊,珠光釵影護蝤蠐。城中何止高於尺,叉子平分燕尾低。」這些宮詞對滿族婦女的獨特發式作出形象的描繪。
「團頭」,又叫旗鬢,是民間常見的發式。滿族婦女進人中年以後,便不再盤「頭翅兒」,而改梳「團頭」,其造型好像一個帶花紋的饅頭,但「團頭」不同於一般平民百姓中年婦女的「疙瘩鬢」。兩者梳法位置不同叫法也有區別,疙瘩鬢在腦袋後下方。團頭位置在正上方,把頭發在頭頂梳成豎式的圓形或扁形高髻.有的也留「燕尾兒」,並在發中插戴銀、銅質扁方等首飾。一些老年婦女因頭發較少,在頭頂綰成一個螺旋式的「卷兒」,即簡單又便利,直至近些年在滿族聚居的農村還可以看到。
還有一種叫做「水葫蘆」的發式,俗稱「水鬢」。即挑下兩鬢微弱之發,用肥皂水傍耳根成鉤形,豐頰面頤,相襯如桃花帶雨,格外美觀。
康乾以後,由於受漢族發髻「如意縷」的影響,滿族j婦女一般均將發髻梳成「一」字形,俗稱「一字頭」、「如意頭」等。清代中期,滿族婦女的發髻樣式逐漸增j高.「雙角」也不斷擴火,滿族婦女發式由h兩把頭這種髻式發展到架子頭,同時也是由自己頭發梳理而成的發式逐漸發展到借用架子由真、假發相摻雜而成的發式,發髻上多插有飾物。其中有種名叫「扁方」的板狀飾物,初時形狀較小,到清代後期,特別是咸豐年間,滿族婦女的發式變得更加高大和誇張,已演變為一種「高如牌摟」式的固定裝飾,從而取代了用架子梳的兩把頭。
《閱世篇》曾載:「順治初,見滿族婦女辮發於額前,中分向後,纏頭如漢裝包頭之制,而架飾其上,京師效之,外省則未也。」嗣後這種發式愈演愈高,至後期而為既高且大的形式,有人形容其頭就像頂著一塊小黑板者即指此式。這種牌樓式的裝飾上面不用頭發,純粹以綢緞為之,做成一頂「扇形」的冠,戴時只要套在兩把頭發髻之上,這就是俗稱的「大拉翅」,是滿族貴婦的發式。這些貴族婦女們頭戴高高的飾物,再穿上她們習慣穿用的那種高底旗鞋,身材顯得格外修長,走起路來也愈加穩重、端莊。
大拉翅,又稱「大京樣」,「大翻車」、「達拉翅」,類似於現在舞台和影視劇中所見到的清代宮裝樣式,應是由「兩把頭」發展而成,即以頭頂發髻為「頭座」,在上面加戴青色素緞或紗絨架製成的發飾,腦後也留「燕尾兒」。這種發式清末流行於北京,而且越加越高,發展成類似後來「旗頭板」的式樣,並在正面飾以花朵,側面懸掛流蘇(線穗),所以東北一些地區叫「京樣」或「宮裝」。
「大拉翅」頭飾是形似一個扇面的硬殼,約尺把高。裡面是用鐵絲按造頭圍的大小做一圓箍,再用布袼褙做胎,外麵包上青緞子或青絨布,做成一個固定的裝飾性的大兩把頭,再插一些用青素緞、青絨、青直徑紗或絹制的花朵。需要時,戴在頭上即可,無需梳掠,不用時取下擱置一邊。既起到美飾頭發的作用,又摘戴方便自如,可謂兩全齊美。大拉翅,形似大如意,勾在頸後的燕尾,也比原來的大,幾乎挨到衣領上。因大拉翅以粗鐵絲做架,承重性較強,上面設有插簪、釵、流蘇、疙瘩針、耳挖勺、頭花等固定裝置,滿足了同時佩戴眾多首飾的需要。
滿族婦女的這種發飾,是貴族婦女的專用發飾,故宮博物院藏《雍正行樂圖》,作清初貴妃形象,就繪有這種發飾。因這種發飾屬於達官貴族階層女性的盛裝,所以平民婦女在結婚時,也常常以此為「禮冠』』戴在頭上,好像漢族的「鳳冠霞帔」一樣覺得榮華和富貴。直到清末,「大拉翅」仍為滿族婦女的主要發飾,無論官宦命婦、民間女子紛紛效仿。其實上述的頭式除貴族婦女外,很少有人在日常這樣打扮。原因是既費時間又費勁兒,而且必須由別人幫助完成。梳好後不能隨意俯仰枕靠,無論站或坐都要直著脖子,雖然漂亮但並不舒服。民間除在婚禮等隆重場合或年輕姑娘媳婦過年時梳外,很少能見得到。
參考資料:http://..com/question/36624214.html?si=3
㈢ 元明時期蘇綉技法有哪些創新
元代的蘇綉,見諸文獻記載的並不多。在蘇州博物館內收藏有元代黃絹刺綉金龍雲紋衣邊。
這是在蘇州盤門外,元末周王張士誠母親曹氏墓內出土的,有蘇綉衣裙殘邊4件,其上各綉4龍,相向而行,兩龍之間有雲紋,構圖對稱,形象生動,針法用接針、纏針、施毛針、刻鱗針、鋪針、扎針、正戧針、反戧針、平套針、打籽針,是元代蘇綉的精品。
在我國台北故宮博物院收藏有元代蘇綉《先春四喜圖》,此綉軸為深藍色絹地,用深淺藍、深淺綠、正紅、橙紅、赭石、白色絲線綉出圖案。對比十分強烈,但是卻很雅緻。
此綉針法以深淺色彩推暈的戧針為主,花蕊用鎖綉的打籽針,喜鵲的身體羽毛用單套針和刻鱗針,喜鵲腳用扎針。這幅作品綉法上的特色是用了「水路」,如相疊的花瓣、交叉的葉片,葉脈的紋理等輪廓均留以白線勾出。
這開啟了後世刺綉留白技法的先河。再如梅樹幹上的斑苔用石綠筆染點漬,水仙根部和坡地草茵也以筆染繪制。
蘇綉在明代一度得到飛速發展,這與當時的經濟發展有關,因為在明代,江南已成為全國的絲織手工業中心。這個時期的蘇綉是在吸收了顧綉的基礎上得到繼續發展。
在蘇州刺綉研究所收藏有明代蘇綉《松鼠葡萄圖》,此綉軸為明代露香園顧綉珍品。刻畫精細,松鼠動態傳神,師法自然,對明代以後刺綉的影響很大。
在明代,蘇州城東成為絲織業中心,其郊區的木瀆、唯亭、陸墓、橫壙、蠡墅等農村,也以刺綉為副業,有「家家養蠶、戶戶刺綉」之說。
1368年,明朝廷復建蘇州織造局於蘇州天心橋東。永樂年間設織造府,總管絲織刺綉宮貨的采辦。
在蘇州刺綉研究所收藏有明代蘇綉《山雞白兔圖》。此綉軸為明初蘇綉精品,以白色斜紋綾作地,用劈絲極細的絲線綉山雞羽毛和白兔,用針嚴密,精細傳神。襯景如山石花卉半繪半綉,點染有致。
傳說,蘇州城裡有一家姓唐的人家,據說是唐伯虎的後人。這家主人唐小鳳是位畫家,唐小鳳的夫人也是一位心靈手巧的畫家,但她比唐小鳳多門技藝,就是從小跟著母親學做蘇綉,人們稱她唐綉娘。
當年唐伯虎是有名的吳門畫派四君子之一,他和沈周等大畫家在蘇州一帶很有名氣。唐伯虎晚年購買一處園子取名「桃花塢」,他在這里畫畫寫詩,但是,唐伯虎並沒有給後人留下什麼財富,只是把自己的繪畫技藝傳給了後人。所以作為唐伯虎的後人唐小鳳一家就只有靠賣畫度日。
由於時代在變,明代人們對刺綉裝飾品的需求超過了繪畫,因此,唐綉娘的刺綉生意很好。那時家家掛刺綉,是一種時尚。
有一天,一位南京的商人來到蘇州,找到唐綉娘,想讓綉娘綉一幅唐伯虎的山水畫,然後,他想把這幅刺綉捐給祠堂。臨走的時候,這個商人給了唐綉娘10兩銀子做定金,並說一月後來取。
這位南京商人走後,唐綉娘就跑到丈夫房裡,她說:「我當時礙著面子,怕辱沒祖宗的名聲,就答應下來了,可我那裡綉過唐伯虎的畫呢!」
唐小鳳聽後說:「是啊,這唐伯虎的畫連我這個傳人都畫不到他的境界,你能綉好嗎?這不是讓祖宗丟臉嗎!」
唐綉娘聽後說:「要不咱把這生意給退了吧!」
唐小鳳忽然想起上海露香園有一位刺綉能手韓希孟,他與韓希孟的丈夫是好友,不如去拜她為師,把顧綉手藝學會,就能把唐伯虎的畫綉好。
唐小鳳把這一想法告訴了唐綉娘,唐綉娘立即同意。
唐小鳳就帶著唐綉娘來到上海露香園,拜見了韓希孟。當韓希孟得知唐綉娘是唐伯虎的後人時,便答應收她為徒。
唐綉娘在上海露香園跟韓希孟學習顧綉技法,然後回到蘇州,開始綉唐伯虎的山水畫。唐綉娘以針作筆,成功地綉制了唐伯虎的山水畫。
那位南京的商人看後,大加贊譽,給了她一大筆錢。從此,唐綉娘在蘇州出了名,前來買她綉畫的人絡繹不絕。
在顧綉的發展中,韓希孟最為傑出。據說她所綉的山水、人物、花鳥達到了「無不精妙」的程度。後來,故宮博物院陳列有韓希孟的《宋元名跡冊》十餘幀,其中的《洗馬圖》《白鹿圖》《松鼠葡萄》《扁豆蜻蜓》皆為精品。
其實,韓希孟創立「畫綉」階段是顧綉發展的初期,綉品多為家庭女紅,世稱「韓媛綉」,基本用於家藏或饋贈。後來顧名世的曾孫女顧玉蘭,因家道中落,遂設帳授徒,將家傳秘綉技藝傳於外姓。
在當時,在蘇州城中四鄉許多婦女都來學習顧綉,形成了一定規模,故有「百里之地無寒女」之說。那時達官顯宦、富商巨賈們爭相購藏顧綉珍品,使得顧綉身價陡增。
顧綉在明代曾風靡天下,大有「無綉不姓顧」的勢頭,後來,以韓希孟為代表的顧綉傳世綉品,文化藝術內涵頗深,皆是文物珍品,被各大博物館所收藏。所以明代蘇綉受顧綉的影響很大,得益於顧綉的技法,為後來蘇綉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㈣ 要寫一篇學習刺綉的總結,幾百字就購了!!
在綜合實踐課上學習了刺綉後,我開始喜歡上了它,甚至最近還迷上了傳統刺綉,也有了些許的心得體會,也希望和同學、老師們交流切磋,希望大家的秀藝能共同提高,綉出更多的美麗東東,先拋磚引玉:
首先是構圖,也就是綉圖,我一般選擇的是工筆國畫,再有就是成品,比如從網上看到的蘇綉作品,當然十字綉的效果圖和綉圖也可以借鑒成為傳統刺綉的綉稿,比如我綉的鬱金香是參照蘇綉作品節選組合的,最近綉的馬蹄蓮是參照十字綉的效果圖。刺綉最好就是從花卉入手,因為簡單而且即使有些變形對效果影響也不大。
其次是配色,我一般會把涉及的顏色按深淺漸變的順序排出來,根據圖樣的大小決定精細程度,一般小圖選2-3個色調,大的花瓣選5-6種顏色,當然如果追求精緻可以小的花瓣也可以多用幾種顏色。然後從手頭的綉線里選出需要的顏色來。
最後就是針法,我一般用套針,從花瓣的根部向邊緣綉,一層一層的套綉,顏色從深到淺(也可能是從淺到深),運針的方向要順著花卉本身的生長方向走,過程有些象畫國畫時的暈染。
另外一個小經驗就是如果對配色沒把握可以參考借鑒十字綉圖的配色,等有經驗了就可以自己配色了。但是一般都是選出一個色調,按照深淺程度選出相應的顏色,比如紅色的花瓣,可以用暗紅、大紅、紅、淺紅、淡紅。平時多注意觀察周圍的事物,比如花卉的顏色,陰陽向背,生長紋路等,再有就是多看一些刺綉作品,觀察作品的用色、運針,可惜的是網上能搜到的作品實在少,尤其是能看清楚針跡的精品就更少了。生活中的綉店也不多,最郁悶的是也不讓拍照。
這個石榴刺綉部分大約是13個小時,珠綉約3小時,做包大概1小時吧,可能不是很准確。一般來講,稍微大些的圖案要綉2-3整天(如荷花手袋、牡丹掛袋、石榴),一個周末可以完成,小圖比如玉蘭、馬蹄蓮大概3小時左右可以完成。
總體感覺比綉十字綉的時間要短些,因為不用總盯著圖紙看,當然構圖需要一些時間,比如選擇主題、定稿(選原圖或者搜集素材自己構圖),稿子定下來畫稿和摹稿(簡單的可以直接用鉛筆畫在布上,復雜些的就用拓藍紙摹到布上防止鉛筆字跡模糊)時間不是很長,短的幾分鍾長的可能會稍長些1小時應該能搞定。
配色可能需要的時間比較長,我有時候把手頭所有的同色系的線都擺出來按顏色深淺排序,選擇合適的線色;借鑒十字綉同主題或類似主題的線色會相對容易些,當然後來綉的有些經驗了可以直接借鑒以前的配色。一般來講構圖和配色可能要花費半天左右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