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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養盆景

發布時間: 2024-10-21 08:01:52

『壹』 在北京乘坐地鐵賞花:4號線-

乘坐地鐵4號線,可以賞花,可以觀鳥,還可以和小動物親密接觸,你心動了嗎?讓我們一起跟著這條地鐵出遊吧!

紫竹院公園

紫竹院公園始建於1953年,位於白頤路南端,北面與國家圖書館相鄰。紫竹院公園內河湖水系、島、堤遍布,植物叢茂,煙水迷離,充滿了自然情趣。

陽春三月,隨著氣溫的不斷回升,紫竹院公園明月島山桃、大湖北岸迎春、東門山茱萸逐漸進入最佳觀賞期。此外春姑娘也在公園各個角落留下了她的足跡,公園里一片生機勃勃,令人流連忘返。

紫竹院公園文化廣場及福蔭紫竹院處的玉蘭已花開一片,非常美麗。玉蘭的盛放意味著春姑娘的正式降臨,她翩然落在每一束枝頭,散開潔白的裙擺,傳播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在紫竹院公園中,棲息著隨處可見的鴛鴦,來這里一邊賞美景一邊尋覓鴛鴦的身影,也是一大趣事呢!

「紫竹院」原本是廣源閘長河南岸的一座清代廟宇。清末光緒皇帝、慈禧太後由水路往返頤和園時,多在此落腳小憩,於是這座廟宇成了「行宮」。清廷內務府奉辰苑在這里設置了辦事機構,負責接待皇帝休息,承辦轉閘換船事宜。官民習慣地稱該廟為「紫竹院行宮」或「行宮院」。

地址:北京市海淀區中關村南大街35號

交通:乘坐地鐵4號線國家圖書館站下車

陶然亭公園

陶然亭公園建於1952年,融古典建築和現代造園藝術為一體,是以突出中華民族「亭文化」為主要內容的 歷史 文化名園。園內林木蔥蘢,花草繁茂,樓閣參差,亭台掩映,景色宜人。名聞遐邇的陶然亭、慈悲庵等建築就坐落在這里。

陶然亭是清代的名亭,也是中國四大名亭之一。取唐代詩人白居易「更待菊黃家醞熟,共君一醉一陶然」之詩意,這便是公園名稱的由來~

海棠在宣南 歷史 上有一定的淵源,陶然亭公園作為宣南文化的載體,自2011年起每年4月,正值海棠花開時節舉辦以海棠為主的春季觀花文化季。公園栽植絢麗、王族、豐盛、雪墜、露易莎、印第安魔力、紅玉等觀賞海棠品種,在華夏名亭園擺放以紅寶石、綠寶石、多彩等品種為主的沂州海棠盆景,同時在倚新亭、榭湖橋等處營造以海棠為特色的景觀節點,搭配林伍德連翹、藍葉忍冬、早花丁香等春季觀賞植物,豐富景觀層次,點線面相結合,營造優美的春季觀賞景觀。

四月,園內湖水清淺流淌,與岸上的綠蔭垂柳、海棠紅花勾畫出一副生機勃勃、色彩紛紜的「海棠花海」,當你信步陶然亭公園,一樹千花,含香吐蕊,滿園詩意。

地址:北京市西城區太平街19號

交通:地鐵4號線陶然亭站下車

法源寺

法源寺,又稱憫忠寺,位於北京市西城區菜市口附近教子胡同南端,是北京城內現存 歷史 最悠久的佛寺。它不僅是北京城內 歷史 悠久的古剎,也是中國佛學院、中國佛教圖書文物館所在地,是培養青年僧伽和研究佛教文化的重要場所。

法源寺

法源寺寺廟面積不算大,但遍植丁香。除了紫丁香和白丁香,還有南洋馬魯古所生的丁香。每年四月初,花兒都會如期綻放,如同一朵朵祥雲,掩映著紅牆青瓦、雕梁畫棟,簡直就是一幅「勝地花開香雪海」的美景。

法源寺丁香花

林則徐、紀曉嵐、龔自珍等名人都曾在此留下過足跡和詩篇,就連印度詩聖泰戈爾,也在徐志摩的陪同下來法源寺觀賞過丁香。最美人間四月天,同樣四月也是法源寺一年之中最美的季節。

法源寺的丁香,以大雄寶殿與憫忠閣之間的區域為最盛。寺內的紫丁香大都集中在這里,而且開的最茂盛最漂亮,花香也最為濃郁。這里是寺內最適合拍照合影的地方,尤其是搭配上憫忠閣的牌匾和閣前的香爐,特別出大片。據說,五瓣丁香花比較少見,如果能遇見五瓣丁香,一定會有好的運氣!

一陣微風襲來,花瓣漫天飛舞,香氣四溢,讓人流連忘返。

清代很多寺廟都種植有海棠,這些地方也就成了北京人春天賞海棠花的好去處。你知道嗎?現在以丁香花聞名的法源寺當年還以海棠花廣為人們所知。

法源寺海棠花

如今,海棠並不如丁香出名,但也自有花香襲人,風雲無邊。春日載陽,信步古寺香徑,眼前花樹如雲,殿堂森森,彷彿身在仙境。

地址:北京市西城區法源寺前街7號

交通:乘坐地鐵4號線菜市口站下車

北京動物園

北京動物園位於西城區西直門外大街,是中國開放最早、飼養展出動物種類最多的動物園,是中國最大的動物園之一,也是一所世界知名的動物園。

北京動物園的5000多隻動物來自全世界,包括來自各大洲的動物,比如美洲、亞洲、尤其非洲、中美洲,來自這些地方的動物,遊客們特別感興趣。來自非洲的大象、猩猩、鴕鳥,這些動物都有非常典型的地域特徵。

隨著天氣轉暖,到處都是春天的跡象。北京動物園不論是動物還是花草樹木在經歷一個冬天的沉寂後,正在煥發新的生機,到處彌漫著春的氣息。隨著湖面冰層逐漸消融,鵜鶘、天鵝、綠頭鴨、鴛鴦等水鳥迫不及待開始舒展身體,感受春的氣息。

俏皮的迎春、優雅的玉蘭競相開放,公園中的杏花、梨花含苞待放、躍躍欲試,花草植物都在向陽生長,在這個春天迸發活力與生機。

地址:北京市西城區西直門外大街137號

交通:乘坐地鐵4號線動物園站下車

溫馨提示:在盡情享受春季美景的同時,從自身做起,文明游園,不踐踏草坪、私挖野菜、折損花木、攀爬山石,愛護文物不亂刻畫;疫情期間在公園游覽時科學佩戴口罩,不扎堆、不聚集,共同維護文明有序、安全 健康 的公園環境秩序。

『貳』 誰知道北京四合院簡介快————————

北京四合院
北京四合院 在北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中,坐落著許多由東、南、西、北四面房屋圍合起來的院落式住宅,這就是四合院。
四合院的大門一般開在東南角或西北角,院中的北房是正房,正房建在磚石砌成的台基上,比其它房屋的規模大,是院主人的住室。院子的兩邊建有東西廂房,是晚輩們居住的地方。在正房和廂房之間建有走廊,可以供人行走和休息。四合院的圍牆和臨街的房屋一般不對外開窗,院中的環境封閉而幽靜。
北京有各種規模的四合院,但不論大小,都是由一個個四面房屋圍合的庭院組成的。最簡單的四合院只有一個院子,比較復雜的有兩三個院子,富貴人家居住的深宅大院,通常是中國北方的住宅以北京的四合院最具有代表性。四合院作為北京的傳統民居,在元代(公元1271–1368年)就已出現了。不過現存的四合院大多數是清代(公元1644–1911年)到20世紀30年代所建的。
四合院的「四」字,表示的是東南西北四面;「合」是圍在一起的意思。也就是說,四合院是由四面的房屋或圍牆圈成的。裡面的建築布局,在封建宗法禮教的支配下,按著南北中軸線對稱地布置房屋和院落。四合院是個統稱,由於建築面積的大小以及方位的不同,從空間組合來講有大四合院、小四合院、三合院之分。
四合院中除大門與外界向通之外,一般都不對外開窗戶,即使開窗戶也只有南房為了採光,在南牆上離地很高的地方開小窗。因此,只要關上大門,四合院內便形成一個封閉式的小環境。住在四合院里的人不常與周圍的鄰居來往。在小院里,一家人過著日子,與世無爭。可以說,四合院是在歷史的洪流中,在動盪的社會風雲里,北京人所尋覓到的一個安詳恬靜的安樂窩。一代代的北京人就在這數也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四合院中度過了漫長的歲月北房最高,建在四層台階的基礎之上,東西廂房要低一層台階,房前有迴廊環繞。北房是四合院的中心,共有3大間,正中的一間稱為堂屋,是不住人的。屋內北牆上掛有字畫和對聯,靠牆置一張硬木做的長條案,上面擺放著花瓶、香燭等,正中央是一塊木製的祖宗牌位。條案前是一張八仙桌,兩邊各置兩把太師椅。逢年過節時,桌上擺有酒菜點心,以祭祀祖先。長輩坐在太師椅上,小輩門依次上前給老人磕頭請安祝福。後來這些舊的禮俗都免除了,但是家中的大事還是在堂屋裡舉辦。

『叄』 急求曹禺《北京人》中曾浩的形象分析的相關文章,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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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 曹禺
人 物:
曾 皓——在北平落戶的舊世家的老太爺,年六十三。
曾文清——他的長子,三十六。
曾思懿——他的長媳,三十八九。
曾文彩——他的女兒,三十三歲。
江 泰——他的女婿,文彩的丈夫,一個老留學生,三十七八。
曾 霆——他的孫子,文清與思懿的兒子,十七歲。
曾瑞貞——他的孫媳,霆兒的媳婦,十八歲。
愫 方——他的姨侄女,三十上下。
陳奶媽——哺養曾文清的奶媽,年六十上下。
小柱兒——陳的孫兒,年十五。
張 順——曾家的僕人。
袁任敢——研究「人類學」的學者,年三十八。
袁 圓——袁的獨女,十六整。
「北京人」——在袁任敢學術察勘隊里一個修理卡車的巨人。
警 察
壽木商人 甲、乙、丙、丁。
地 點:
第一幕——中秋節。在北平曾家小花廳里。
第二幕——當夜十一點的光景,曾宅小花廳里。
第三幕——離第一幕約有一月,某一天,深夜三點鍾,曾宅小花廳里。
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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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將近正午的光景,在北平曾家舊宅的小花廳里,一切都還是靜幽幽的,屋內悄無一人,只聽見靠右牆長條案上一架方稜稜的古老蘇鍾遲緩低郁地邁著他「嘀塔嘀嗒」的衰弱的步子,屋外,主人蓄養的白鴿成群地在雲霄里盤旋,時而隨著秋風吹下一片冷冷的鴿哨響,異常嘹亮悅耳,這銀笛一般的天上音樂使久羈在暗屋裡的病人也不禁抬起頭來望望:從後面大花廳一排明凈的敞窗望過去,正有三兩朵白雲悠然浮過蔚藍的天空。
這間小花廳是上房大客廳和前後院朝東的廂房交聚的所在,屋內一共有四個出入的門路。屋右一門通大奶奶的卧室,門前懸掛一張精細無比的翠綠紗簾,屋左一門通入姑奶奶——曾文彩,嫁與留過洋的江泰先生的——睡房,門前沒有掛著什麼,
門框較小,也比較骯臟,似乎裡面的屋子也不甚講究。小花廳的後牆幾乎完全為一排狹長的紙糊的隔扇和壁櫥似的小書齋占滿。這排紙糊的隔扇,就是上房的側門,佔有小花廳後壁三分之二的地位。門檻離地約有一人,踏上一步石台階,便邁入門內的大客廳里。天色好,這幾扇狹長的紙糊隔扇也完全推開,可以望見上房的氣象果然軒豁寬敞,正是個「曾經盛極」一時的大家門第。裡面大客廳的門窗都開在右面,向前院的門大敞著,露出庭院中綠蔭萌的棗樹藤蘿和白楊。此時耀目的陽光通過客廳里(即大客廳)一列明亮的窗子,灑滿了一地,又返射上去,屋內陰影浮沉,如在水中,連暗淡失色的樑柱上的金粉以及天花板上脫落的藻飾也在這陽光的返照里熠熠發著光彩。相形之下,接近觀眾眼目的小花廳確有些昏暗。每到「秋老虎」的天氣,屋主人便將這大半壁通大客廳的門稍畸個掩閉,只容左後壁小書齋內一扇
圓月形的紗窗漏進一些光亮,這半暗的小花廳便顯得蔭涼可喜。屋裡老主人平曰不十分喜歡離開後院的寢室的,但有時也不免到此地來養息。這小書齋居然也有個名兒。門額上主人用篆書題了「養心齋」三個大字的橫匾。其實它只是小花廳的壁櫥,佔了小花廳後壁不到三分之一的地位,至多可以算作小花廳的耳室。書齋里正面一窗,可以望見後院老槐樹的樹枝,左面一門(幾乎是看不見的)正通後面的庭院和曾老太爺的寢室。這耳室里沿牆是一列書箱,裡面裝滿了線裝書籍,窗前有主人心愛的楠木書案,紫檀八仙凳子,案放著筆墨畫硯,磁器古董,都是極其古雅而精緻。這一代的主人們有時在這里作畫吟詩,有時在這里讀經清談,有時在這里卜卜課,無味了就打瞌睡。
講起來這小花廳原是昔曰一個談機密話的地方。當著曾家家運旺盛的時代,賓客盈門,敬德公,這位起家立業的祖先,創下了一條規矩:體己的親友們都照例請到此地來坐候,待到他朝中歸來,或者請入養心齋來密談,或者由養心齋繞到後院的簽押房裡來長敘,以別於在大客廳候事的後生們。那時這已經鬢發斑白的老翁還年青,正是翩翩貴胄,意氣軒昂,每曰逐花問柳,養雀聽歌,過著公子哥兒的太平年月。
如今過了幾十年了,這間屋子依然是曾家子孫們聚談的所在。因為一則家世的光輝和祖宗的遺愛都彷彿集中在這塊地方,不肖的子孫縱不能再像往曰敬德公那樣光大門第,而緬懷已逝的繁華,對於這間笑談坐息過王公大人的地方,也不免徘徊低首,不忍遽去。再則統管家務的大奶奶(敬德公的孫媳)和她丈夫就住在右邊隔壁,吩咐和商量一切自然離不開這個地方。加以這間房屋四通八達,蓋得十分講究。我們現在還看得出棟樑上往曰金碧輝煌的痕跡。所以至今雖然家道衰微,以至於連大客廳和西廂房都不得已讓租與一個研究人類學的學者,但這一面的房屋再也不肯輕易讓外人居用。這是曾家最後的一座堡壘。縱然花園的草木早已荒蕪,屋內的柱樑亦有些褪色,牆壁的灰砌也大半剝蝕,但即便處處都像這樣顯出奄奄一息的樣子,而主人也要在四面楚歌的環境中勉強掙扎、抵禦的。
其實驀一看這間屋子決不露一點寒傖模樣。我們說過那沉重的蘇鍾就裝潢得十分堂皇,鍾後那扇八角形的玻璃窗也打磨得光亮,(北平老式的房子屋與屋之間也有玻璃窗)裡面深掩著杏色的幔子,——大奶奶的脾氣素來不肯讓人看見她在房裡做些什麼——彷彿鎖藏著無限的隱秘。鍾前橫放一架金錦包裹的玉如意,祖宗傳下來為子孫下定的東西。兩旁擺列著盆景蘭草和一對二十年前作為大奶奶陪嫁的寶石紅的古瓶。條案前立一張紅木方桌,有些舊損,上面鋪著紫線毯,開飯時便抬出來當作飯桌。現在放著一大盤冰糖葫蘆,有山楂紅的,紫葡萄的,生荸薺的,胡桃仁的,山葯豆的,黑棗的,梨片的,大紅橘子瓣的,那鮮艷的顏色使人看著幾乎忍不住流下涎水。靠方桌有兩三把椅子和一隻矮凳,擦得都很潔凈。左牆邊上倚一張半月形的紫檀木桌,放在姑奶奶房門上首,桌上有一盆佛手,幾只綠絹包好的鼻煙壺,兩三本古書。當中一隻透明的玻璃缸,有金魚在水藻里悠然游漾。桌前有兩三把小沙發,和一個矮幾,大約是留學生江泰出的主意,擺的較為別致。這面牆上懸掛一張董其昌(董其昌(1555——1636),字宰,號思白,香光居士,華亭(今上海市松江人)人,明書畫家。有《容台集》、《容台別集》、《畫禪室隨筆》、《畫旨》、《畫眼》等。的行書條幅,裝裱頗古。近養心齋的牆角處懸一張素錦套著的七弦琴,橙黃的絲穗重重的垂下來。後面在養心齋與通大客廳的隔扇之間空著一塊白牆,一幅淡遠秀勁的墨竹掛在那兒,這看來似乎裝裱得不久。在這幅竹子的右邊立一個五尺高的烏木雕龍燈座,龍嘴銜一個四方的紗燈,燈紗是深藍色的,畫著彩色的花鳥。左邊放一個白底藍花仿明磁的大口磁缸裡面斜插了十幾軸畫。缸邊放兩張方凳,凳上正擱著一隻皮箱虛掩著箱蓋。
屋內靜悄悄的,天空有斷斷續續的鴿哨響。外面長胡同里彷彿有一個人很吃力地緩緩推著北平獨有的單輪水車,在磷磷不平的石鋪的狹道上一直是單調地「吱妞妞,吱妞妞」地呻嘶著。這鬱塞的輪軸聲,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中間偶爾夾雜了挑擔子的剃頭師傅打著「喚頭」(一種熟鐵做成巨鑷似的東西,以一巨釘自鑷隙中打出,便發出「ㄘ尢兒、ㄘ尢兒」的金屬音)如同巨蜂鳴唱一般嗡嗡的聲音。間或又有磨刀剪的人吹起爛舊的喇叭「唔吼哈哈」地吼叫,沖破了單調的沉悶。
屋內悄然無人,淡琥珀色的宮瓷盆內蓄養著素心蘭,靜靜散發著幽香,微風吹來,窗外也送進來桂花甜沁沁的氣息。

〔半晌。
〔遠遠自大客廳通前院的門走進來曾大奶奶和張順,他們匆匆穿過大花廳,踱入眼前這間屋子。張順,一個三十上下的北平僕人,恭謹而又有些焦灼地隨在後面。 〔曾思懿(大奶奶的名字),是一個自小便在士大夫家庭熏陶出來的女人。自命知書達禮,精明干練,整天滿臉堆著笑容,心裡卻藏著刀,虛偽,自私,多話,從來不知自省。平素以為自己既慷慨又大方,而周圍的人都是謀害她的狼鼠。嘴頭上總嚷著「謙忍為懷」,而心中無時不在打算占人的便宜,處處思量著「不能栽了跟頭」。一向是猜忌多疑的,還偏偏誤認是自己感覺的敏銳:任何一段談話她都像聽得出是惡意的攻訐,背後一定含有陰謀,計算,成天戰戰兢兢,好在自己造想的權詐詭秘的空氣中勾心鬥角。言辭間盡性矯揉造作,顯露她那種謙和,孝順,仁愛……種種一個賢良婦人應有的美德,藉此想在曾家親友中博得一個賢惠的名聲,但這些親友們沒有一個不暗暗憎厭她,狡詐的狐狸時常要露出令人齒冷的尾巴的。她絕不仁孝(她恨極那老而不死的老太爺),還誇口是稀見的兒婦,貪財若命,卻好說她是第一等慷慨。暗放冷箭簡直成了癖性,而偏愛贊美自己的口德,幾乎是虐待眼前的子媳,但總在人前嘆惜自己待人過於厚道。有人說她陰狠,又有人說她不然。罵她陰狠的,是恨她笑裡藏刀,胸懷不知多麼偏狹詭秘;看她不然的,是諒她膽小如鼠,怕賊,怕窮,怕死,怕一切的惡人和小小的災難,因為瞥見牆邊一棵弱草,她不知哪裡來的怨毒,定要狠狠踩絕了根苗,而遇著了那能蜇噬人的蜂蛇,就立刻暗避道旁,稱贊自己的涵養。總之,她自認是聰明人,能幹人,利害人,有抱負的人;只可惜錯嫁在一個衰微的士大夫家,怨艾自己為什麼偏偏生成是一個婦道。她身材不高,兔眼睛微微有點斜。寬前額,高鼻樑,厚厚的嘴唇,牙齒向前暴突,兩條烏黑的細眉像刀斬一般地塗得又齊又狠。說話時,極好暗窺看對方的神色,舉止言談都非常機警。她不到四十歲的模樣,身體已經發胖,臉上彷彿有些浮腫。她穿一件淺黃色的碎花旗袍,金綉緞鞋,腋下系著一串亮閃閃的鑰匙,手裡拿著賬單,眉宇間是惱怒的。
張 順 (賠著笑臉)您瞅怎麼辦好,大奶奶?
曾思懿 (嘴唇一呶)你叫他們在門房裡等著去吧。
張 順 可是他們說這賬現在要付——
曾思懿 現在沒有。
張 順 他們說,(頗難為情地)他們說——
曾思懿 (眉頭一皺)說什麼?
張 順 他們說漆棺材的時候,老太爺挑那個,選這個非漆上三五十道不可,現在福建漆也漆上了,壽材也進來了,(賠笑)跟大奶奶要錢,錢就——
曾思懿 (狡黠地笑出聲來)你叫他們跟老太爺要去呀,你告訴他們,棺材並不是大奶奶睡的。他們要等不及,請他們把棺材抬走,黑森森的棺材擺在家裡,我還嫌晦氣呢。
張 順 (老老實實)我看借給他們點吧,大八月節的那棺材漆都漆了,大奶奶。
曾思懿 (翻了臉)油漆店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么幫著這些要賬的混賬東西說話。
張 順 (笑臉,解釋)不是,大奶奶,您瞅啊——
〔陳奶媽,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婦人,由大客廳通前院的門顫顫巍巍的走進來,她是曾家多年的用人,大奶奶的丈夫就吃她的乳水哺養大的。四十年前她就進了曾家的門,在曾家全盛的時代,她是死去老太太得力的女僕。她來自田間,心直口快,待曾家的子女有如自己的骨肉。最近因自己的兒子屢次接她回鄉,她才回家小住,但不久她又念記她主人們子女,時常帶些土禮回來探望。這一次又帶著自己的孫兒剛剛由鄉下來拜節,雖然步伐已經欠穩,頭發已經斑白,但面色卻白里透紅,說話聲音也十分響亮,都顯出她仍然是很健壯。耳微聾,臉上常浮泛著歡愉的笑容。
她的家裡如今倒是十分地好過。她心地慈祥,口裡嘮叨,知悉曾家事最多,有話就說,曾家上上下下都有些惹她不起。她穿著一件月白色的上身,外面套了青織貢呢的坎肩,黑褲子,黑老布鞋。灰白的小髻上斜插一朵小小的紅花。
張 順 (驚訝)喲,陳奶媽,您來了。
陳奶媽 (急急忙忙,探探身算是行了禮)大奶奶,真是的,要節帳也有這么要的,做買賣人也許這么要賬的!(回頭氣呼呼地)張順,你出去讓他們滾蛋!我可沒見過,大奶奶。(氣得還在喘)
曾思懿 (打起一臉笑容)您什麼時候來的,陳奶媽?
張 順 (抱歉的口氣)怎麼啦,陳奶奶?
陳奶媽 (指著)你讓他們給我滾蛋!(回頭對大奶奶半笑關怒的神色)我真沒有見過,可把我氣著了。大奶奶,你看看可有堵著門要賬的嗎?(轉身對張順又怒沖沖地)你告訴他們,這是曾家大公館。要是老太太在,這么沒規沒矩,送個名片就把他們押起來。別說這幾個大錢,就是整千整萬的銀子,連我這窮老婆子都經過手,(氣憤)真,他們敢堵著門口不讓我進來。
曾思懿 (聽出頭緒,一半是玩笑,一半是討她的歡喜,對著張順)是啊,哪個敢這么大膽,連我們陳大奶媽都不認得?
陳奶媽 (笑逐顏開)不是這么說,大奶奶,他們認得我不認得我不關緊,他們不認識這門口,真叫人生氣,這門口我剛來的時候,不是個藍頂子,正三品都進不來。(對張順)就你爺爺老張才,一年到頭單這大小官的門包錢,就夠買地,娶媳婦,生兒子,添孫子,(笑指著)冒出了你這個小兔崽子。
張 順 (遇見了爺爺輩的,這般以老賣老的同事,只好順嘴胡溜,嘻嘻地)是啊,是啊,陳奶奶。
曾思懿 坐吧,陳奶媽。
陳奶媽 哼,誰認得這一群琉璃球,嘎雜子?我來的時候老太爺還在當少爺呢,(一比)大爺才這么點大,那時候——
曾思懿 (推她坐,一面勸著)坐下吧,別生氣啦,陳奶媽,究竟怎麼啦。
陳奶媽 哼,一到過八月節——
曾思懿 陳奶媽,他們到底對您老人家怎麼啦?
陳奶媽 (聽不清楚)啊?
張 順 她耳朵聾,沒聽見。大奶奶,您別理他,理她沒完。
陳奶媽 你說什麼?
張 順 (大聲)大奶奶問您那要賬的究竟怎麼欺負您老人家啦?
陳奶媽 (聽明白,立刻從衣袋取出一些白賬單)您瞅,他們攔著門口就把這些單子塞在我手裡,非叫我拿進來不可。
曾思懿 (拿在手裡)哦,這個!
陳奶媽 (敲著手心)您瞧,這些東西哪是個東西呀!
曾思懿 (正在翻閱那賬單)哼,裱畫鋪也有賬了。張順,你告訴大樹齋的伙計們,說大爺不在家。
陳奶媽 啊,怎麼,清少爺!
曾思懿 (拿出錢來)叫他先拿二十塊錢去,你可少扣人家底子錢!等大爺回來,看看這一節字畫是不是裱了那麼多,再給他算清。
張 順 可是那裁縫鋪的,果子局的,還有那油漆棺材的——
曾思懿 (不耐煩)回頭說,回頭說,等會見了老太爺再說吧。
張 順 (指左面的門低聲)大奶奶,這邊姑老爺又鬧了一早上啦,說他那屋過道土牆要塌了,問還收拾不收拾?
曾思懿 (沉下臉)你跟姑老爺說,不是不收拾,是收拾不起。請他老人家將就點住,老太爺正打算著賣房子呢。
張 順 (不識相)大奶奶,下房也漏雨,昨天晚上——
曾思懿 (冷冷地)對不起,我沒有錢,一會兒,我跟老太爺講,特為給您蓋所洋樓住。
〔張正在狼狽不堪,進退兩難時,外面有——
〔人聲:張爺!張爺!
張 順 來了——
〔張由通大花廳的門下。
曾思懿 (轉臉親熱非常)陳奶媽,您這一路上走累了,沒有熱著吧?陳奶媽 (失望而又不甘心相信的神氣)真格的,大奶奶,我的清少爺
不在家——
曾思懿 別著急,您的清少爺(指右門)在屋裡還沒起來,他就要出來給他奶媽拜節呢。
陳奶媽 (笑呵呵)大奶奶,你別說笑話了,就說是奶媽,也奴是奴主是主,哪有叫快四十,都有兒媳婦的老爺給我——
曾思懿 (喜歡這樣做做)那麼奶媽讓我先給您拜吧!
陳奶媽 (慌忙立起拉住)得,得,別折死我了,您大奶奶都是做婆婆的人,噯,哪——(二人略略爭讓一會,大奶奶自然不想真拜,於是——)
曾思懿 (一笑結束)噯,真是的。
陳奶媽 (十分高興)是呀,我剛才聽了一愣,心想進城走這么遠的路就為的是——
曾思懿 (插嘴)看清少爺。
陳奶媽 (被人道中來意,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您啊,真機伶,咳,我也是想看您大奶奶,愫小姐,老太爺,姑奶奶,孫少爺,孫少奶奶,您想這一大家子的人,我沒看見就走——
曾思懿 怎麼?
陳奶媽 我晚上就回去,我跟我兒媳婦說好的——
曾思懿 那怎麼成,好容易大老遠的從鄉下來到北平城裡一趟,哪能不住就走?
陳奶媽 (又自負又傷感)咳,四十年我都在這所房子里過了!兒子娶媳婦,我都沒回去。您看,哪兒是我的家呀。大奶奶,我叫我的小孫子給您捎了點鄉下玩意兒。
曾思懿 真是,陳奶媽那麼客氣干什麼?
陳奶媽 (誠摯地)嗐,一點子東西。(一面走向那大客廳,一面笑著說)要不是我臉皮厚,這點東西早就——(遍找不見)小柱兒,小柱兒,這孩子一眨巴眼,又不知瘋到哪兒去了。小柱兒!小柱兒!(喊著,喊著就走出大客廳到前院子里找去了)
〔天上鴿群的竹哨響,恬適而安閑。
〔遠遠在牆外賣涼貨的小販,敲著「冰盞」——那是一對小酒盅似的黃晶晶的銅器,摞在掌中,可互擊作響——丁鈴有聲,清圓而瀏亮,那聲節是「叮嚓,叮嚓,叮叮嚓,嚓嚓叮叮嚓」接著清脆的北平口音,似乎非常愉快地喊賣著「又解渴,又帶涼,又加玫瑰,又加糖,不信你就鬧(弄)碗嘗一嘗!」(到了此地索性提高嗓門有調有板的唱起來)「酸梅的湯兒來(讀若雷)哎,另一個味的呀!」冰盞又繼續簸弄著「叮嚓嚓,叮嚓嚓,嚓嚓叮叮嚓!」〕
〔此時曾思懿悄悄走到皮箱前,慢慢整理衣服。
曾思懿 (突然向右回頭)文清,你起來了沒有?
〔裡面無應聲。
曾思懿 文清,你的奶媽來了。
〔曾文清在右面屋內的聲音:(空洞乏力)知道了,為什麼不請她進來呀?
曾思懿 請她進來?一嘴的臭蒜氣,到了我們屋子,臭氣熏天,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你今天究竟走不走,出門的衣服我可都給你收拾好了。〔聲音:(慢悠悠地)「鴿子都飛起來了么?」
曾思懿 (不理他)我問你究竟想走不想走?
〔聲音:(入了神似地)「今天鴿子飛得真高啊!哨子聲音都快聽不見了。」
曾思懿 (向右門走著)喂,你到底心裡頭打算什麼?你究竟——
〔聲音:(苦惱地拖著長聲)「我走,我走,我走,我是要走的。」
曾思懿 (走到卧室門前掀起門簾,把門推開,彷彿突然在裡面看見什麼不祥之物,驚叫一聲)呵,怎麼你又——
〔這時客廳里聽見陳奶媽正邁步進來,放聲說話,思懿連忙回頭諦聽,那兩扇房門立刻由裡面霍地關上。
〔陳奶媽攜著小柱兒走進來。小柱兒年約十四五,穿一身鄉下
孩子過年過節才從箱子里取出來的那套新衣裳。布襪子,布鞋,扎腿,毛藍土布的長衫,短袖肥領下擺蓋不住膝蓋。長衫洗得有些褪了顏色,領後正中有一塊小紅補釘。衣服早縮了水——有一個地方突然凸成一個包——緊緊箍在身上,顯得他圓粗粗地茁壯可愛。進門來,一對圓溜溜的黑眼珠不安地四下亂望,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在衣裳下面騰騰跳動著,活像剛從林中躍出來的一隻小鹿。光葫蘆頭上,滾圓的臉紅得有些發紫,塌塌鼻子,小翹嘴,一臉憨厚的傻相。眉眼中,偶爾流露一點頑皮神色。他一手拿著一具泥土塑成的「括打嘴」兔兒爺或豬八戒——「括打嘴」兔兒爺是白臉空膛的,活安上唇中系以線,下面扯著線,嘴唇就刮打刮打地亂搗起來,如果是黑臉紅舌頭的豬八戒,那手也是活的,扯起線來,那頭頂僧帽,身披袈裟的豬八戒就會敲著木魚打著鈸,長嘴巴也彷彿念經似的「刮打」亂動,很可笑的——一手挾著一隻老母雞,提著一個蓄鴿子的長方空竹籠,後面跟隨張順,兩手抱著一個大筐子,裡面放著母雞,雞蛋,白菜,小米,芹菜等等。兩個人都汗淋淋地傻站在一旁。
陳奶媽 走,走,走啊!(嘮嘮叨叨)這孩子,你瞧你這孩子!出了一身汗,誰叫你喝酸梅湯?立了秋再涸燴些冰涼的東西非鬧肚子不可。(回頭對張順)張順,你在旁邊也不說著點,由他的性!(指著)你這「括打嘴」是誰給你買的?
小柱兒 (斜眼看了看張順)他——張爺。
陳奶媽 (回頭對張順一半笑,一半埋怨)你別笑,你買了東西,我也不領你的情。
曾思懿 得了,別罵他了。
陳奶媽 小柱兒,你還不給大奶奶磕頭。把東西放下,放下!
〔小柱兒連忙放下空鴿籠,母雞也擱在張順抱著的大筐子里。曾思懿 別磕了,別磕了,老遠來的,怪累的。
陳奶媽 (看著小柱兒捨不得放下那「括打嘴」,一手搶過來)把那「括打嘴」放下,沒人搶你的。(順手又交給張順,張順狼狽不堪,抱滿了一堆大東西)
曾思懿 別磕了,怪麻煩的。
陳奶媽 (笑著說)你瞧這鄉下孩子!教了一路上到了城裡又都忘了。(上前按著他)磕頭,我的小祖宗!
〔小柱兒回頭望望他的祖母,彷彿發愣,待陳奶媽放開手他驀地撲在地上磕了一個頭,一骨碌就起來。
曾思懿 (早已拿出一個為著過節賞人的小紅紙包)小柱兒,保佑你曰後狗頭狗腦的,長命百歲!來拿著,買點點心吃。(小柱兒傻站著)
陳奶媽 嗐,真是的,又叫您花錢。(對孫兒)拿著吧,不要緊的,這也是你奶奶的親人給的。(小柱兒上前接在手裡)謝謝呀,你,(小柱兒翻身又從張順手裡拿下他的「括打嘴」低頭傻笑)這孩子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磕頭也沒個磕頭相。大奶奶,你坐呀,嗐,路遠天熱!(拉出一把凳子就坐)我就一路上跟小柱兒說——
張 順 (忍不住)陳奶奶我這兒還抱著呢!
陳奶媽 (回頭大笑)您,你瞅我這記性!大奶奶,(把他拉過來一面說一面在筐里翻)鄉下沒什麼好吃的,我就從地里摘(讀若「哉」)了點韭黃,芹菜,擘蘭,(讀若「辣」)黃瓜,青椒,豇豆,這點東西——
曾思懿 太多了,太多了。
陳奶媽 這還有點子小米,雞蛋,倆啊老母雞。
曾思懿 您這不簡直是搬家了,真是的,大老遠的帶了來又不能——(回頭對張順)張順,就拿下去吧。
陳奶媽 (對張順)還有給你帶了兩個大蘿卜。(亂找)
張 順 (笑著)您別找了,早下了肚了。
〔張連忙抱著那大筐由通大客廳的門走出去。
小柱兒 (秘密地)奶奶。
陳奶媽 干什麼?
小柱兒 (低聲)拿出來不拿出來?
陳奶媽 (莫名其妙)什麼?
〔小柱兒忽然伶俐地望著他的祖母提一提那鴿籠。
陳奶媽 (突然想起來)哦!(非常著急)哪兒啦?哪兒啦?
小柱兒 (彷彿很抱歉的樣子由衣下掏出一隻小小的灰鴿子,頂毛高翹,羽色油潤潤的,周身有幾顆紫點,看去異常玲瓏,一望便知是個珍種)這兒!
陳奶媽 (捧起那隻小鴿,快樂得連聲音都有些顫動,對那鴿子)乖,我的親兒子,你在這兒啦!怪不得我覺得少了點什麼。(對大奶奶)您瞅這孩子!原來是一對的,我特意為我的清少爺「學磨」(「訪求」的意思)來的。好好放在籠里,半路上他非要都拿出來玩,嘩的,就飛了一個。倒是我清少爺運氣好,剩下的是個好看的,大奶奶,您摸摸這毛。(硬要塞在大奶奶的手中)這小心還直跳呢!
曾思懿 (本能地厭惡鴿子這一類的小生命,向後躲避,強打著笑容)好,好,好。(對左門喊)文清,陳奶媽又給你帶鴿子來啦!
陳奶媽 (不由得隨著喊)清少爺。〔曾文清在屋內的聲音:陳奶媽。陳奶媽 (捧著鴿子,立刻就想到她的清少爺面前獻寶)我進門給你們看看!(說著就走)
曾思懿 (連忙)您別進去。
陳奶媽 (一愣)怎麼?
曾思懿 他,他?/div>

『肆』 「跳水」「養花」「社戲」各是誰寫的

《跳水》是列夫·托爾斯泰(ЛевНиколаевичТолстой,Leo Tolstoy)的作品。內容如下:

一艘環游世界的帆船正往回航行。這一天風平浪靜,水手們都在甲板上。一隻大猴子在人群里鑽來鑽去,模仿人的動作,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它顯然知道大家拿它取樂,因而更加放肆起來。

船長的兒子才十一二歲,他也笑得很開心。猴子忽然跳到他面前,摘下他的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很快地爬上了桅桿。水手們又大笑起來,只有那個孩子哭笑不得,眼巴巴地望著猴子坐在桅桿的第一根橫木上,摘下帽子來用牙齒咬,用爪子撕,好像故意逗他生氣,孩子嚇唬它,朝著它大喊大叫。猴子不但不理,還撕得更凶了。

水手們笑得更歡了,孩子卻氣得臉都紅了。他脫了上衣,爬上桅桿去追猴子。他攀著繩子爬到第一根橫木上,正要伸手去奪帽子,猴子比他更靈巧,轉身抓著桅桿又往上爬。

「你逃不了!」孩子一邊追趕一邊喊。猴子還不時回過頭來逗孩子生氣。爬到了桅桿的頂端,它用後腳鉤住繩子,把帽子掛在最高的那根橫木的一頭,然後坐在桅桿的頂端,扭著身子,齜(zī)牙咧(liě)嘴做著怪樣。橫木的一頭離桅桿一米多。孩子氣極了,他的手放開了繩子和桅桿,張開胳膊,搖搖晃晃地走上橫木去取帽子。這時候,甲板上的水手全都嚇呆了。孩子只要一失足,直摔到甲板上就沒有命。即使他走到橫木頭上拿到了帽子,也難以回轉身來。有個人嚇得大叫了一聲。孩子聽到叫聲往下一望,兩條腿不由得發起抖來。

正在這時候,船長從船艙里出來,手裡拿著一枝槍。他本來是想找海鷗的,看見兒子在桅桿頂端的橫木上,就立刻瞄準兒子喊:「向海里跳!快!不跳我就開槍了!」孩子心驚膽戰,站在橫木上搖搖晃晃的,沒聽明白他爸爸的話。船長又喊:「向海里跳!不然我就開槍了!一!二!」剛喊出「三!」孩子往下一縱身,從橫木上跳了下來。

撲通一聲,孩子像顆炮彈扎進了海里。二十來人勇敢的水手已經跳進了大海:40秒鍾——大家已經覺得時候太長。等孩子一浮上來,水手們就立刻抓住了他,把他救上了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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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花是老舍的作品,內容如下:

我愛花,所以也愛養花。我可還沒成為養花專家,因為沒有工夫去作研究與試驗。我只把養花當作生活中的一種樂趣,花開得大小好壞都不計較,只要開花,我就高興。在我的小院中,到夏天,滿是花草,小貓兒們只好上房去玩耍,地上沒有它們的運動場。

花雖多,但無奇花異草。珍貴的花草不易養活,看著一棵好花生病欲死是件難過的事。我不願時時落淚。北京的氣候,對養花來說,不算很好。冬天冷,春天多風,夏天不是乾旱就是大雨傾盆;秋天最好,可是忽然會鬧霜凍。在這種氣候里,想把南方的好花養活,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因此,我只養些好種易活、自己會奮斗的花草。

不過,盡管花草自己會奮斗,我若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滅,它們多數還是會死了的。我得天天照管它們,象好朋友似的關切它們。一來二去,我摸著一些門道:有的喜陰,就別放在太陽地里,有的喜干,就別多澆水。這是個樂趣,摸住門道,花草養活了,而且三年五載老活著、開花,多麼有意思呀!不是亂吹,這就是知識呀!多得些知識,一定不是壞事。

我不是有腿病嗎,不但不利於行,也不利於久坐。我不知道花草們受我的照顧,感謝我不感謝;我可得感謝它們。在我工作的時候,我總是寫了幾十個字,就到院中去看看,澆澆這棵,搬搬那盆,然後回到屋中再寫一點,然後再出去,如此循環,把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結合到一起,有益身心,勝於吃葯。要是趕上狂風暴雨或天氣突變哪,就得全家動員,搶救花草,十分緊張。幾百盆花,都要很快地搶到屋裡去,使人腰酸腿疼,熱汗直流。第二天,天氣好轉,又得把花兒都搬出去,就又一次腰酸腿疼,熱汗直流。可是,這多麼有意思呀!不勞動,連棵花兒也養不活,這難道不是真理么?

送牛奶的同志,進門就誇「好香」!這使我們全家都感到驕傲。趕到曇花開放的時候,約幾位朋友來看看,更有秉燭夜遊的神氣——曇花總在夜裡放蕊。花兒分根了,一棵分為數棵,就贈給朋友們一些;看著友人拿走自己的勞動果實,心裡自然特別喜歡。

當然,也有傷心的時候,今年夏天就有這么一回。三百株菊秧還在地上(沒到移入盆中的時候),下了暴雨。鄰家的牆倒了下來,菊秧被砸死者約三十多種,一百多棵!全家都幾天沒有笑容!

有喜有憂,有笑有淚,有花有實,有香有色,既須勞動,又長見識,這就是養花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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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戲是魯迅的作品,內容如下:

我在倒數上去的二十年中,只看過兩回中國戲,前十年是絕不看,因為沒有看戲的意思和機會,那兩回全在後十年,然而都沒有看出什麼來就走了。

第一回是民國元年我初到北京的時候,當時一個朋友對我說,北京戲最好,你不去見見世面么?我想,看戲是有味的,而況在北京呢。於是都興致勃勃的跑到什麼園,戲文已經開場了,在外面也早聽到冬冬地響。我們挨進門,幾個紅的綠的在我的眼前一閃爍,便又看見戲台下滿是許多頭,再定神四面看,卻見中間也還有幾個空座,,擠過去要坐時,又有人對我發議論,我因為耳朵已經喤的響著了,用了心,才聽到他是說「有人,不行!」

我們退到後面,一個辮子很光的卻來領我們到了側面,指出一個地位來。這所謂地位者,原來是一條長凳,然而他那坐板比我的上腿要狹到四分之三,他的腳比我的下腿要長過三分之二。我先是沒有爬上去的勇氣,接著便聯想到私刑拷打的刑具,不由的毛骨悚然的走出了。

走了許多路,忽聽得我的朋友的聲音道,「究竟怎的?」我回過臉去,原來他也被我帶出來了。他很詫異的說,「怎麼總是走,不答應?」我說,「朋友,對不起,我耳朵只在冬冬喤喤的響,並沒有聽到你的話。」

後來我每一想到,便很以為奇怪,似乎這戲太不好,——否則便是我近來在戲台下不適於生存了。

第二回忘記了那一年,總之是募集湖北水災捐而譚叫天⑵還沒有死。捐法是兩元錢買一張戲票,可以到第一舞台去看戲,扮演的多是名角,其一就是小叫天。我買了一張票,本是對於勸募人聊以塞責的,然而似乎又有好事家乘機對我說了些叫天不可不看的大法要了。我於是忘了前幾年的冬冬喤喤之災,竟到第一舞台去了,但大約一半也因為重價購來的寶票,總得使用了才舒服。我打聽得叫天出台是遲的,而第一舞台卻是新式構造,用不著爭座位,便放了心,延宕到九點鍾才去,誰料照例,人都滿了,連立足也難,我只得擠在遠處的人叢中看一個老旦在台上唱。那老旦嘴邊插著兩個點火的紙捻子,旁邊有一個鬼卒,我費盡思量,才疑心他或者是目連⑶的母親,因為後來又出來了一個和尚。然而我又不知道那名角是誰,就去問擠小在我的左邊的一位胖紳士。他很看不起似的斜瞥了我一眼,說道,「龔雲甫⑷!」我深愧淺陋而且粗疏,臉上一熱,同時腦里也制出了決不再問的定章,於是看小旦唱,看花旦唱,看老生唱,看不知什麼角色唱,看一大班人亂打,看兩三個人互打,從九點多到十點,從十點到十一點,從十一點到十一點半,從十一點半到十二點,——然而叫天竟還沒有來。

我向來沒有這樣忍耐的等待過什麼事物,而況這身邊的胖紳士的吁吁的喘氣,這台上的冬冬喤喤的敲打,紅紅綠綠的晃盪,加之以十二點,忽而使我省誤到在這里不適於生存了。我同時便機械的擰轉身子,用力往外只一擠,覺得背後便已滿滿的,大約那彈性的胖紳士早在我的空處胖開了他的右半身了。我後無迴路,自然擠而又擠2,終於出了大門。街上除了專等看客的車輛之外,幾乎沒有什麼行人了,大門口卻還有十幾個人昂著頭看戲目,別有一堆人站著並不看什麼,我想:他們大概是看散戲之後出來的女人們的,而叫天卻還沒有來……

然而夜氣很清爽,真所謂「沁人心脾」,我在北京遇著這樣的好空氣,彷彿這是第一遭了。

這一夜,就是我對於中國戲告了別的一夜,此後再沒有想到他,即使偶而經過戲園,我們也漠不相關,精神上早已一在天之南一在地之北了。

但是前幾天,我忽在無意之中看到一本日本文的書,可惜忘記了書名和著者,總之是關於中國戲的。其中有一篇,大意彷彿說,中國戲是大敲,大叫,大跳,使看客頭昏腦眩,很不適於劇場,但若在野外散漫的所在,遠遠的看起來,也自有他的風致。我當時覺著這正是說了在我意中而未曾想到的話,因為我確記得在野外看過很好的戲,到北京以後的連進兩回戲園去,也許還是受了那時的影響哩。可惜我不知道怎麼一來,竟將書名忘卻了。

至於我看好戲的時候,卻實在已經是「遠哉遙遙」的了,其時恐怕我還不過十一二歲。我們魯鎮的習慣,本來是凡有出嫁的女兒,倘自己還未當家,夏間便大抵回到母家去消夏。那時我的祖母雖然還康建,但母親也已分擔了些家務,所以夏期便不能多日的歸省了,只得在掃墓完畢之後,抽空去住幾天,這時我便每年跟了我的母親住在外祖母的家裡。那地方叫平橋村,是一個離海邊不遠,極偏僻的,臨河的小村莊;住戶不滿三十家,都種田,打魚,只有一家很小的雜貨店。但在我是樂土:因為我在這里不但得到優待,又可以免念「秩秩斯干幽幽南山」⑸了。

和我一同玩的是許多小朋友,因為有了遠客,他們也都從父母那裡得了減少工作的許可,伴我來游戲。在小村裡,一家的客,幾乎也就是公共的。我們年紀都相仿,但論起行輩來,卻至少是叔子,有幾個還是太公,因為他們合村都同姓,是本家。然而我們是朋友,即使偶而吵鬧起來,打了太公,一村的老老少少,也決沒有一個會想出「犯上」這兩個字來,而他們也百分之九十九不識字。

我們每天的事情大概是掘蚯蚓,掘來穿在銅絲做的小鉤上,伏在河沿上去釣蝦。蝦是水世界裡的獃子,決不憚用了自己的兩個鉗捧著鉤尖送到嘴裡去的,所以不半天便可以釣到一大碗。這蝦照例是歸我吃的。其次便是一同去放牛,但或者因為高等動物了的緣故罷,黃牛水牛都欺生,敢於欺侮我,因此我也總不敢走近身,只好遠遠地跟著,站著。這時候,小朋友們便不再原諒我會讀「秩秩斯干」,卻全都嘲笑起來了。

至於我在那裡所第一盼望的,卻在到趙庄去看戲。趙庄是離平橋村五里的較大的村莊;平橋村太小,自己演不起戲,每年總付給趙庄多少錢,算作合做的。當時我並不想到他們為什麼年年要演戲。現在想,那或者是春賽,是社戲⑹了。

就在我十一二歲時候的這一年,這日期也看看等到了。不料這一年真可惜,在早上就叫不到船。平橋村只有一隻早出晚歸的航船是大船,決沒有留用的道理。其餘的都是小船,不合用;央人到鄰村去問,也沒有,早都給別人定下了。外祖母很氣惱,怪家裡的人不早定,絮叨起來。母親便寬慰伊,說我們魯鎮的戲比小村裡的好得多,一年看幾回,今天就算了。只有我急得要哭,母親卻竭力的囑咐我,說萬不能裝模裝樣,怕又招外祖母生氣,又不準和別人一同去,說是怕外祖母要擔心。

總之,是完了。到下午,我的朋友都去了,戲已經開場了,我似乎聽到鑼鼓的聲音,而且知道他們在戲台下買豆漿喝。

這一天我不釣蝦,東西也少吃。母親很為難,沒有法子想。到晚飯時候,外祖母也終於覺察了,並且說我應當不高興,他們太怠慢,是待客的禮數里從來沒有的。吃飯之後,看過戲的少年們也都聚攏來了,高高興興的來講戲。只有我不開口;他們都嘆息而且表同情。忽然間,一個最聰明的雙喜大悟似的提議了,他說,「大船?八叔的航船不是回來了么?」十幾個別的少年也大悟,立刻攛掇起來,說可以坐了這航船和我一同去。我高興了。然而外祖母又怕都是孩子,不可靠;母親又說是若叫大人一同去,他們白天全有工作,要他熬夜,是不合情理的。在這遲疑之中,雙喜可又看出底細來了,便又大聲的說道,「我寫包票!船又大;迅哥兒向來不亂跑;我們又都是識水性的!」

誠然!這十多個少年,委實沒有一個不會鳧水的,而且兩三個還是弄潮的好手。

外祖母和母親也相信,便不再駁回,都微笑了。我們立刻一哄的出了門。

我的很重的心忽而輕鬆了,身體也似乎舒展到說不出的大。一出門,便望見月下的平橋內泊著一隻白篷的航船,大家跳下船,雙喜拔前篙,阿發拔後篙,年幼的都陪我坐在艙中,較大的聚在船尾。母親送出來吩咐「要小心」的時候,我們已經點開船,在橋石上一磕,退後幾尺,即又上前出了橋。於是架起兩支櫓,一支兩人,一里一換,有說笑的,有嚷的,夾著潺潺的船頭激水的聲音,在左右都是碧綠的豆麥田地的河流中,飛一般徑向趙庄前進了。

兩岸的豆麥和河底的水草所發散出來的清香,夾雜在水氣中撲面的吹來;月色便朦朧在這水氣里。淡黑的起伏的連山,彷彿是踴躍的鐵的獸脊似的,都遠遠的向船尾跑去了,但我卻還以為船慢。他們換了四回手,漸望見依稀的趙庄,而且似乎聽到歌吹了,還有幾點火,料想便是戲台,但或者也許是漁火。

那聲音大概是橫笛,宛轉,悠揚,使我的心也沉靜,然而又自失起來,覺得要和他彌散在含著豆麥蘊藻之香的夜氣里。

那火接近了,果然是漁火;我才記得先前望見的也不是趙庄。那是正對船頭的一叢松柏林,我去年也曾經去遊玩過,還看見破的石馬倒在地下,一個石羊蹲在草里呢。過了那林,船便彎進了叉港,於是趙庄便真在眼前了。

最惹眼的是屹立在庄外臨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戲台,模胡在遠處的月夜中,和空間幾乎分不出界限,我疑心畫上見過的仙境,就在這里出現了。這時船走得更快,不多時,在台上顯出人物來,紅紅綠綠的動,近台的河裡一望烏黑的是看戲的人家的船篷。

「近台沒有什麼空了,我們遠遠的看罷。」阿發說。

這時船慢了,不久就到,果然近不得台旁,大家只能下了篙,比那正對戲台的神棚還要遠。其實我們這白篷的航船,本也不願意和烏篷的船在一處,而況沒有空地呢……

在停船的匆忙中,看見台上有一個黑的長鬍子的背上插著四張旗,捏著長槍,和一群赤膊的人正打仗。雙喜說,那就是有名的鐵頭老生,能連翻八十四個筋斗,他日里親自數過的。

我們便都擠在船頭上看打仗,但那鐵頭老生卻又並不翻筋斗,只有幾個赤膊的人翻,翻了一陣,都進去了,接著走出一個小旦來,咿咿呀呀的唱。雙喜說,「晚上看客少,鐵頭老生也懈了,誰肯顯本領給白地看呢?」我相信這話對,因為其時台下已經不很有人,鄉下人為了明天的工作,熬不得夜,早都睡覺去了,疏疏朗朗的站著的不過是幾十個本村和鄰村的閑漢。烏篷船里的那些土財主的家眷固然在,然而他們也不在乎看戲,多半是專到戲台下來吃糕餅水果和瓜子的。所以簡直可以算白地。

然而我的意思卻也並不在乎看翻筋斗。我最願意看的是一個人蒙了白布,兩手在頭上捧著一支棒似的蛇頭的蛇精,其次是套了黃布衣跳老虎。但是等了許多時都不見,小旦雖然進去了,立刻又出來了一個很老的小生。我有些疲倦了,托桂生買豆漿去。他去了一刻,回來說,「沒有。賣豆漿的聾子也回去了。日里倒有,我還喝了兩碗呢。現在去舀一瓢水來給你喝罷。」

我不喝水,支撐著仍然看,也說不出見了些什麼,只覺得戲子的臉都漸漸的有些稀奇了,那五官漸不明顯,似乎融成一片的再沒有什麼高低。年紀小的幾個多打呵欠了,大的也各管自己談話。忽而一個紅衫的小丑被綁在台柱子上,給一個花白鬍子的用馬鞭打起來了,大家才又振作精神的笑著看。在這一夜裡,我以為這實在要算是最好的一折。

然而老旦終於出台了。老旦本來是我所最怕的東西,尤其是怕他坐下了唱。這時候,看見大家也都很掃興,才知道他們的意見是和我一致的。那老旦當初還只是踱來踱去的唱,後來竟在中間的一把交椅上坐下了。我很擔心;雙喜他們卻就破口喃喃的罵。我忍耐的等著,許多工夫,只見那老旦將手一抬,我以為就要站起來了,不料他卻又慢慢的放下在原地方,仍舊唱。全船里幾個人不住的吁氣,其餘的也打起哈欠來。雙喜終於熬不住了,說道,怕他會唱到天明還不完,還是我們走的好罷。大家立刻都贊成,和開船時候一樣踴躍,三四人徑奔船尾,拔了篙,點退幾丈,回轉船頭,駕起櫓,罵著老旦,又向那松柏林前進了。

月還沒有落,彷彿看戲也並不很久似的,而一離趙庄,月光又顯得格外的皎潔。回望戲台在燈火光中,卻又如初來未到時候一般,又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樓閣,滿被紅霞罩著了。吹到耳邊來的又是橫笛,很悠揚;我疑心老旦已經進去了,但也不好意思說再回去看。

不多久,松柏林早在船後了,船行也並不慢,但周圍的黑暗只是濃,可知已經到了深夜。他們一面議論著戲子,或罵,或笑,一面加緊的搖船。這一次船頭的激水聲更其響亮了,那航船,就像一條大白魚背著一群孩子在浪花里躥,連夜漁的幾個老漁父,也停了艇子看著喝采起來。

離平橋村還有一里模樣,船行卻慢了,搖船的都說很疲乏,因為太用力,而且許久沒有東西吃。這回想出來的是桂生,說是羅漢豆⑺正旺相,柴火又現成,我們可以偷一點來煮吃。大家都贊成,立刻近岸停了船;岸上的田裡,烏油油的都是結實的羅漢豆。

「阿阿,阿發,這邊是你家的,這邊是老六一家的,我們偷那一邊的呢?」雙喜先跳下去了,在岸上說。

我們也都跳上岸。阿發一面跳,一面說道,「且慢,讓我來看一看罷,」他於是往來的摸了一回,直起身來說道,「偷我們的罷,我們的大得多呢。」一聲答應,大家便散開在阿發家的豆田裡,各摘了一大捧,拋入船艙中。雙喜以為再多偷,倘給阿發的娘知道是要哭罵的,於是各人便到六一公公的田裡又各偷了一大捧。

我們中間幾個年長的仍然慢慢的搖著船,幾個到後艙去生火,年幼的和我都剝豆。不久豆熟了,便任憑航船浮在水面上,都圍起來用手撮著吃。吃完豆,又開船,一面洗器具,豆莢豆殼全拋在河水裡,什麼痕跡也沒有了。雙喜所慮的是用了八公公船上的鹽和柴,這老頭子很細心,一定要知道,會罵的。然而大家議論之後,歸結是不怕。他如果罵,我們便要他歸還去年在岸邊拾去的一枝枯桕樹,而且當面叫他「八癩子」。

「都回來了!那裡會錯。我原說過寫包票的!」雙喜在船頭上忽而大聲的說。

我向船頭一望,前面已經是平橋。橋腳上站著一個人,卻是我的母親,雙喜便是對伊說著話。我走出前艙去,船也就進了平橋了,停了船,我們紛紛都上岸。母親頗有些生氣,說是過了三更了,怎麼回來得這樣遲,但也就高興了,笑著邀大家去吃炒米。

大家都說已經吃了點心,又渴睡,不如及早睡的好,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我向午才起來,並沒有聽到什麼關系八公公鹽柴事件的糾葛,下午仍然去釣蝦。

「雙喜,你們這班小鬼,昨天偷了我的豆了罷?又不肯好好的摘,蹋壞了不少。」我抬頭看時,是六一公公棹著小船,賣了豆回來了,船肚裡還有剩下的一堆豆。

「是的。我們請客。我們當初還不要你的呢。你看,你把我的蝦嚇跑了!」雙喜說。

六一公公看見我,便停了楫,笑道,「請客?——這是應該的。」於是對我說,「迅哥兒,昨天的戲可好么?」

我點一點頭,說道,「好。」

「豆可中吃呢?」

我又點一點頭,說道,「很好。」

不料六一公公竟非常感激起來,將大拇指一翹,得意的說道,「這真是大市鎮里出來的讀過書的人才識貨!我的豆種是粒粒挑選過的,鄉下人不識好歹,還說我的豆比不上別人的呢。我今天也要送些給我們的姑奶奶嘗嘗去……」他於是打著楫子過去了。

待到母親叫我回去吃晚飯的時候,桌上便有一大碗煮熟了的羅漢豆,就是六一公公送給母親和我吃的。聽說他還對母親極口誇獎我,說「小小年紀便有見識,將來一定要中狀元。姑奶奶,你的福氣是可以寫包票的了。」但我吃了豆,卻並沒有昨夜的豆那麼好。

真的,一直到現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戲了。

一九二二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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